老板和裴妍私交不错,特地留了一间位置较好的包厢,餐桌一侧是一面透明的落地窗户,夜幕降临时能一眼望到不远处高楼大厦的万千灯火,明明灭灭,高架长桥上的红色路灯远远一条堪比火龙,很是漂亮。
“谨之。”裴妍见他发呆喊了一声,将手里的菜单递了过去。
秦谨之手指拦住,“你点吧,我随意。”
裴妍没再推辞,点完前菜后交给在一旁站了很久的服务员,厢内开了足够的暖气,裴妍已经觉得有些热了,将脖上缠着的围巾取了下来,开始随意地聊着天。
一问一答的,风格冷淡比起当年告白时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一想她突然笑出了声,正巧秦谨之刚好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似乎因为这一声笑意抬头看了她一眼。
裴妍说:“我刚刚想起,以前那会儿,你也是这个性子,多年未变啊。”
秦谨之喝了一口旁边的温水:“也许吧。”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裴妍看着秦谨之,“你和温霁怎么感觉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啊。”
裴妍和他们都是老同学,偶尔会听到班级群里谈论起两人,再加上原本同班时两人就不对付,当着班级同学的面也没少瞒着。
秦谨之没回,不过等服务生推着小车端菜时,他强硬地扯开话题:“先吃东西吧,”
餐厅内是被温霁包了全场的,除了工作人员和一边正拉着小提琴的男生外,并无其他。
琴声悠扬,美妙得宛若身置音乐厅现场,华丽的吊灯光芒璀璨,装潢华丽富贵,气氛温馨,与室外骤雨瓢泼的场景泾渭分明。
温霁垂下脑袋,拿着手机的右手还依旧保持着接听的动作放在耳边,柔软的碎发遮盖眼中的情绪,灯光温暖乍泄洒在头顶,明明是温柔带有暖意的光线却令温霁簌然觉得发寒。
他手一松,手机直直坠在沙发软面上,温霁浑身泄气一般仿佛一个饱满的气球被银针扎了一道小口,颓唐地半躺在沙发背上。
温霁闭了闭眼,心想:算了,不来就不来吧。
温小少爷窝在沙发一隅静了几分钟,收拾起情绪重新捡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挂断电话的页面,他鬼使神差地重新点开秦谨之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今天忙的话,改天行不行?
见没有回复,温霁又退了出去,见朋友圈那一栏上显示着褚景意,他随手点开来看,褚景意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朋友圈,还配了张图骂道:狗东西。
不必猜都知道是吵架了。
温霁挑眉,不禁想到:这小药罐子怕不是找的小情人,估计是找的小祖宗吧。
可能是想打发一下时间,百无聊赖中等着秦谨之的回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上滑着,正巧裴妍也发了条朋友圈,配了一张窗外的景色:老同学相见。
温霁看了一眼随手点过,迅速往下翻,可手指陡然停滞,思绪都慢上一拍,温霁也呆住了,近乎是不可置信地一点一点用指腹重新滑到刚才的一眼瞥过的图片上来。
图片没错,透明窗一眼望去能看到外面已有些昏沉的夜色,街道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ledgg屏也光彩十色地闪着画面,雨滴淅淅沥沥地坠到窗户外,雨珠都显得漂亮至极。
温霁来不及欣赏这些美景,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侧影,虽不显眼,但温霁还是能够看清楚那张冷淡脸是谁的。
方才被调解好的心情陡然变得更差了,用糟糕一词都难以形容这种差劲。
真是太差了。
温霁将图片点开,手指来回放大仔细观看,视网膜仿佛要将这张照片中秦谨之的侧影印在脑海里。
这就是他口中说的那句“临时有事吗?”
他牙齿咬得发紧,牙床都绷紧开始隐隐酸痛,一股巨大的失落、沮丧成群结队地笼罩在他头顶,层层逼近。
温霁也不免觉得委屈,澄澈的眼底映照出类似水光的灯亮,一簇一簇的。
他其实这没想做什么,他只不过是,想在今天吃一顿饭而已。
桌面上还摆放着温霁喜欢的冰碎蓝玫瑰,尖刺被剃掉,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被摆在中央,明明之前温霁是喜欢的,现在却偏偏觉得这玫瑰似塑料一般,白色花瓣上的那一抹萃蓝都仿佛是用廉价的蓝色油漆喷上去的。
温霁面无表情,时不时会偶尔懒散笑一笑的五官此时却失了色,面无表情地起身,丢了张卡在上面直挺挺地在一排站立的服务生眼前走出门外。
秦谨之与裴妍吃到一半便觉得难以忍受,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外面黑透了的天色,温霁发来的消息他没想回复,可是那可怜兮兮的语调,不免让秦谨之面前出现那张半躺在沙发上,以手覆盖在哭出泪花的眼上。
心里一阵难受,沉甸甸的,好似放了一块无比沉重的石头,挪不走,就这样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心里有事?”裴妍放下手里的银箸看着他。
秦谨之摇了摇头,只是越发觉得口中的食物难以咽下了,几分钟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暴雨溅落在地面形成一层朦胧的白雾。
秦谨之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在嘴边按了几下,语气揣着歉意:“不好意思。”
裴妍摇着头笑笑,“没什么好抱歉的,手机都见你看了好几次了,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秦谨之点头,问裴妍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裴妍笑着:“晚上不能吃太多,得保持身材。”
秦谨之颔首,将卡从皮包里抽出来递给服务生,裴妍叹了一口气:“本来说好的我请你的。”
“没事。”接过卡后向裴妍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雨势不减,秦谨之开着车将刷雨器打开,用定位器搜索温霁订下的酒店位置,车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到了。
秦谨之将泊在停车场,乘坐电梯上去,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夹杂着的一身冷气,快到餐厅门口时,看见里面亮堂的璀璨大灯,明晃如昼日,光线温暖,让从外面刚刚淌过狂风冷雨的人见着莫名觉得暖和。
“瞧着又帅又有钱,还特地提前半个月包了场子,结果不还是被人放了鸽子,你说现在找对象都这么挑的呀?”
“谁知道呢?”
秦谨之盯着从那家餐厅出来的女服务生,路过时还能听到两人悄声议论的声音,他将人拦住,礼貌询问道:“请问是A座31号的客人吗?”
短发女生瞥他一眼,敏锐地没有说话,谨慎地没有将客人的信息暴露出去,可身旁的女生说话没个把门的,年纪也小,心直口快地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短发女生拉了她一下,皱着眉示意她别乱说话。
秦谨之没再说话,眼睛在走道外将餐厅内的场景大致巡视一遍,通通没有见到温霁的身影。
“你就是要等的那个人对吧?”短发女生上下打量着秦谨之,从衣着考究、举手投足一一判断后才说道,“不过他已经走了很久了,而且——”女生迟疑了一刻后才说道:“他走的时候看起来很难过。”
女生的声响委婉透着股低柔,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女生插嘴抢了话:“什么看起来很难过,明明都哭了好吗?”
她当时站在门口,离得最近同时也看得最清。
她清楚地见到温霁颓丧中面目发冷,手臂上搭着一件衣服,室内有暖气温度比室外高,门甫一打开,一阵力道不强的冷风灌进来让离得最近的几个服务生打了个冷颤。
可那位客人任由冷风吹在脸上,衣服也没有一点要披上的意思。
女生描述得绘声绘色,秦谨之脑海里已经下意识浮现出温霁挺着胸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自己的傲气,可眼圈仍旧是发红的模样。
“谢谢。”秦谨之低语一句,从手机里调出温霁的号码,拨通了过去。
电话里一阵忙音,随后是冰冷有条不紊的女声,一板一眼地说着,秦谨之沉默地挂断,在某一刻顿觉两人身份似乎倒转了。
秦谨之迅速地回了停车场,开车往南湖的方向行驶。
路上遇到红灯,车停在马路口静待,秦谨之目光深沉盯着前方雨幕,行人打着伞来来回回急忙躲避,车子驶过一坑水洼而溅得路人半裤子脏水,正想骂结果车早就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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