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覃志钊答。
董事长又说:“你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事,不重要的分些出去,”起风了,他轻微地咳嗽着,继续讲:“将阿焕盯紧了,吃喝玩乐不算,但枕边不能有男人,用什么手段我不管。”
覃志钊沉默着。
“怎么,不愿得罪阿焕?”董事长心如明镜,“这件事你做我最放心。”
覃志钊思索了片刻,说:“我管不住他。”
董事长笑着,笑容意味深长,抬了抬手,很快,面前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个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董事长介绍道:“信托顾问,沈先生。”
“你好。”沈先生朝覃志钊点头。
覃志钊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
“阿焕的消费属于家族信托,虽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之前并无额度限制,现在有了沈先生,要对财产做适当隔离,用更明智、健康的方式。”董事长抬眸,话是对沈先生讲的:“往后阿焕的大额消费,需阿钊签单。”
“好的。”沈先生答。
“另外……”董事长抚平膝盖上的毯子,“阿钊,权限给你了,如果发现阿焕不对劲,停掉他的信用卡也不是不行。”
覃志钊太阳穴突跳,觉得拒绝和接受都很难办。
“阿钊?”董事长喊他,见他不应声:“怎么,你心疼阿焕。”
“不是。”覃志钊口是心非。
董事长吃了一粒莲子:“我给的年薪挺高,放心,饿不死他,要是饿死了,叫他回家吃饭。”说着,董事长像是想起什么:“你弟弟妹妹都好吧?听说阿忠很会打球,上周出国比赛了,真是后生可畏。”
覃志钊额前有细密的汗:“都好,妹妹阿珍上大学了。”
“最近一段时间,早晚你接送他一下。”董事长嘱咐,“我知道他爱加班,有时候忙到深夜,但迟到总归是不好,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覃志钊说‘好’。
董事长放心地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同沈先生谈,你先出去。”
“好的。”覃志钊点头。
临到要走时,董事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阿钊,别让我失望。”
覃志钊恭谨地点头,下一秒,消失在花园尽头。
方焕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如果说在国外逍遥自在那几年,是父亲鞭长莫及,现在回了香港,父亲完全可以避开他和覃志钊在这种场合见面,那么父亲的意思很明显,只是未开口讲清楚,让他心里有数罢了。果然,第二天一早,方焕就在车库里看到了覃志钊的车。
“来得可真巧。”方焕戴上墨镜,今天这幅眼镜没那么夸张,倒是真像通勤路上怕光线,“怎么说。”他趴在覃志钊的车窗边,略微低了低头,朝车内看了看,里面干净整洁,车是路虎,倒是像覃志钊的私人物品,应该不是对公接送客户的。
覃志钊看了方焕一眼,语气很平静:“上车。”
“嘁,”方焕不以为地翻了个白眼,“不是不接我电话么,拽什么拽嘛。”说着,他绕到后座,要开门时,又突然收回手,弯腰看着覃志钊。
覃志钊下车,亲自拉开车门,做了‘请’的手势。
早高峰路况拥挤,等红绿灯时,方焕解开安全带,抱住驾驶室座位的头枕,偏头看向覃志钊:“阿钊,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接送你,”覃志钊看着倒计时,轻微地转动方向盘:“最近一段时间。”
“撒谎——”方焕捏了捏他的耳朵。
果然,覃志钊像有些不自在,耳廓泛红,稍微坐正了一些。
方焕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和覃志钊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他的少年时期,覃志钊是个十分知冷暖的人,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但现在,覃志钊明显在有意保持距离。
至于原因,方焕能猜出一二。他只是好奇覃志钊的底线在哪里。
以他对覃志钊的了解,一个套也不至于,还能把覃志钊气哭吗,方焕简直不能想象猛男落泪。
真要惹恼了覃志钊,他会拳头伺候的。
这天方焕十点多才忙完工作,出来洗茶杯的间隙,方焕留意到覃志钊还没走,像是在等他下班。
秘书敲了敲门,“老板?”里面无人应答。
“覃先生问您什么时候下班。”秘书接着说。
但空气里依然安静,秘书终于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方焕的电脑已经关机,“看样子已经下班了。”她对覃志钊说。
覃志钊当然不愿每天监视方焕,大家都是成年,谁喜欢被监视。
但方焕实在太野,凌晨三点还没回家,信用卡在某家夜店都快刷爆了,覃志钊的手机一直在响,最后他不得不起身,穿戴整齐,驱车开往某个地方。
深夜露气重,覃志钊显然到晚了一步。
这帮年轻人成群簇拥着,纷纷上了一辆辆豪车,在香港最安静的公路上飙车。更甚者还打开天窗,整个人都站起来,像是不怕死一样,鬼哭狼嚎,喊着让人听不懂的梦话。
覃志钊的车就跟在其后,开车的应该是代驾,从后视镜留意到覃志钊的车,问各位老板是不是还有朋友没带。方焕斜睨着看了一眼,略表歉意:“哟,我心上人来了。”
说着,方焕按着代驾的手:“加码数——”
“老板。”代驾简直骑虎难下。
“快点啦,不甩他几公里,怎解我恨意。”方焕坐在后排,风吹乱他的头发。
就这样,车群驰骋在公路上,有的车甚至会挡住覃志钊的去路。但覃志钊也不恼,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这帮富二代玩儿累了,车子陆续停下来,覃志钊才开始踩刹车。
“谁啊,缺德,开远光灯——”有人在骂。
强光刺眼,比强光更刺眼的是覃志钊坚实的身影,他脱掉西服,扔在副驾驶室,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方焕歪靠在兰博基尼车身上,闲闲地点了根烟,像是要抽烟,他知道覃志钊最反感他抽烟,他从小就有哮喘。
果然,覃志钊明显步伐快了些。
方焕注意到一个细节,覃志钊的衬衣袖子上有一条黑色的带子,应该是袖箍。
怎么抓他还嫌衣袖碍事,得袖箍上场么。方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覃志钊一来,方焕这帮朋友就开始起哄,年轻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说:“看不出来,阿焕你喜欢这款啊。”一群人哄笑开来,方焕觉得脸颊很热,很给覃志钊面子,“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了。”
说着,他乖乖地举起双手,弄得覃志钊气焰一下子灭了。
方焕今天喝了酒,刚坐到车里便昏昏欲睡,覃志钊俯身帮他系安全带,又听方焕说‘冷’,于是将自己的西服披到他身上。
车子按原路返回,开了几公里后覃志钊听见有警车鸣笛。
方焕是听见说话声清醒过来,原来是交警在查醉驾,他解开安全带,整个人趁机趴了下去。
覃志钊配合交警完成酒精测试,最后在罚单上签字。
交警讲:“严重超速——”
覃志钊刚想说什么,忽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开,接着,他感受腹间沉重又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他一样。接下来,交警说什么话他都没听清楚,覃志钊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双手却在无力地下滑,但他又竭力回握方向盘,试着坐起身来,整个人却像溺水一样往下沉。
“喂,有无记住我方才说的话?”警察敲了敲车窗。
覃志钊情难自抑,竭力保持冷静:“听见了。”
警察接着问:“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覃志钊回答得很干脆。
警察俯身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堆着衣服,车内光线暗,也看不太清楚,他就勉强信了。
直到交警走了,覃志钊呼吸颤抖着,费了好大力气要将方焕拽出来,方焕却在咬他,让他手腕颤抖了一下,险些没有握住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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