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收拾的功夫,宋野城走出房门,转去对面房间看了一眼。
江阙的东西本就非常少,此时早已收拾妥当、整齐地摆在了墙边,但他的人却并不在房中。
宋野城有些纳闷,想了想后转身下到一楼,便见江阙正盘腿坐在白毛窝边的地毯上,低头看着手机。
“干什么呢?”
最近这段时间江阙看手机的频率可着实有点高,宋野城一面觉得这是个好现象,一面却又难免有些好奇,于是信步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掸眼一扫,只见江阙的屏幕上居然是某家房屋中介的租房页面。
宋野城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立刻想起了自己当初让他搬家时说的话——大不了等电影拍完你再找房子。
现在电影拍完了。
而江阙也真的开始找起了房子。
宋野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甚至都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已经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直接把江阙的手机锁了屏。
屏幕瞬间黑下,江阙转头一脸茫然:“?”
宋野城佯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这么急着找房子干什么?我家不能住?”
江阙道:“但现在电影已经拍完……”
“那又怎么样?”宋野城打断道,“电影拍完不是还有综艺么?”
江阙眨了眨眼,没太明白这话的逻辑。
当初宋野城是以“电影拍摄期间住在剧组,就算租房也是闲置”为由让他把东西先放他家,可综艺又不需要常住某地,并不存在租房闲置的问题,这因果压根都构不成关联。
但江阙倒也没有就逻辑问题多纠缠,只道:“可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吧?”
“为什么不能?”
宋野城这回反驳得更加理直气壮:“那么大个房子它不配住两个人吗?空着那么多房间它不寂寞吗?”
江阙:“……”
这话确实有点扯淡,宋野城自己说完也觉得像强词夺理,看着江阙无语的表情,他当即决定换个策略——
下一秒,他忽然以影帝级的演技长长叹了口气,垂眸认输般道:“算了,跟你说实话吧。”
江阙盯着他,静静等着下文。
宋野城:“其实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江阙:“………………”
这话听上去分明比上一句还要扯淡,偏偏宋野城说得情真意切,再配上他那臊眉耷眼的神情,让江阙莫名就联想到了上次网上疯传的那张狼狗叹气图。
超可怜。
还像在撒娇。
不等江阙分辨出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宋野城再度调动了他无懈可击的卓绝演技,垂下的眼皮轻巧一掀,目光殷殷地望向他:“你就陪我多住一段时间呗,白老师?”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像”在撒娇的话,那现在江阙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在撒娇。
江阙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怀疑宋野城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奇遇,自从上次他去首都录音回来后,宋野城就跟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愈发能将这种以退为进的功力运用得游刃有余、炉火纯青。
然而宋野城不知道的是,无论是这以退为进的功力,还是那以假乱真的演技,对于江阙而言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他轻易妥协破例的话,那个人本身就是宋野城无疑了。
眼见江阙像是已经动摇,宋野城立刻乘胜追击地轻轻撞了撞他胳膊:“那就这么定了,嗯?”
迎着他灼灼期待的目光,江阙根本连拒绝的念头都消弭在了尚未萌芽的泥土里。
片刻后,他就那么放任某种本该克制隐忍的情绪将他统治,纵容而又无奈地一笑,轻轻点下了头:“……好吧。”
第50章 惊雷
翌日晚, 首都酒店。
顶层的花园式宴会厅内,欧式玻璃穹顶高悬上空,正中塔式喷泉源源不断地流淌, 周围灯火通明、衣香鬓影, 弦乐团舒缓的演奏从角落飘然传出。
杀青宴比开机宴隆重了许多,这光从选址和规模就可见一斑。但无论隆重还是简陋,其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为资方、片方和各路演员及公司提供一个交际的场所。
这种场合江阙本是不大可能出席的,就连庄宴和宋野城都说如果他不想来可以不来,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江阙这回竟是没有多少犹豫就选择了赴宴。
常言道人靠衣装, 然而江阙却偏偏是“衣靠人装”的典型——为了正装出席,他翻出了当年毕业答辩时的西装,明明款式毫无特色甚至都有点过时, 可穿在他身上就像被加了什么高端buff似的, 走到哪里都会瞬间吸引一众目光。
不消说,宋野城自然也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只不过他惊艳的时机并不是在宴会,而是在家里出门前——
傍晚家中走廊上, 江阙拉开房门走出时, 宋野城蓦地定在原地盯了他许久。
盯到最后,江阙甚至都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我穿得不合适?”
宋野城回过神来,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没有……就是帅得有点过分。”
江阙哑然失笑,心下无奈地想: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明明站在眼前的他才是那个连妆发都不用做就已经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的人。
此时宴会厅中。
开场结束后, 众人纷纷四散开去, 秉着酒杯各自找目标搭讪攀谈了起来。
而在这交际场中, 宋野城和江阙显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周围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赶集似的排着队凑上来敬酒搭话。
好容易应付完一波又一波人,江阙刚刚觉得松了口气,忽听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
江阙和宋野城同时诧异回头,便见来人居然是江北,而他身后还跟着单手插兜、捏着香槟杯的贺景升。
“你不是说不来?”江阙问道。
江北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演员之一,杀青宴自然也有他一份邀请,可前两天江阙在微信里问他时,他分明说自己难得放暑假、懒得北上跑那么远,所以干脆就不来了。
江北“嘿嘿”一笑,扶了扶耳朵上的助听器:“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江阙没就这个惊喜发表什么评价,只又问:“那你怎么过来的?”
“还能怎么来的?”旁边的贺景升插话道,“当然是我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呗。”
江北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压根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忽略了贺景升,话锋一转道:“哥,我暑假就放一个礼拜,八号就得回去补课,这几天我能留在这边玩儿吗?”
这种问题他其实根本没有请示江阙的必要,因为从法律上来说,江阙只是他的资助人而非监护人,但他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事事都爱询问江阙的意思。
“当然可以,”江阙答得倒也干脆,“那我帮你订酒店。”
“为什么要订酒店?”江北纳闷道,“住你那儿不行吗?”
闻言,旁边的贺景升忽然嗤笑了一下,揶揄道:“你哥那房子早就不住了,他现在自己都寄人篱下呢,你要住只能住我那去。”
听到这话,宋野城莫名有点不爽,心说那怎么能叫“寄人篱下”呢?那分明就是……
结果“就是”了半天,他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名分来,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一想江北跟江阙好歹也是能叫“哥”的关系,他蓦地冒出了一股为人兄长般的责任感:“不用,你也可以住我那。”
江北原本还想追问“寄人篱下”是怎么个意思,结果听见这个“也”字突然反应了过来,瞪眼错愕道:“我哥现在……住在你家?!”
宋野城理所当然道:“嗯哼,所以你想跟他住的话,等会儿直接跟我们回去就行。”
江北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景升倒像是忽然被激发了什么胜负欲似的,急急抢着道:“还是住我家比较好,你以前去的时候不是还说那个房间冬暖夏凉,住得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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