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不管,嘴巴机关枪似的突突,骂了他半小时。
“行吧,下半年绩效我一分不拿,”宋玉风躺平,悠悠的说:“您该处分处分,我都没意见。”
一句话让秦逸憋回去了,他气得拿这人没办法,最后撂下一句,“整年的绩效你都甭想要了。”
这话只是嘴上说说,秦逸又担心又气,但最后还是没扣他一毛工资,反倒给补了一大笔员工补偿费。
任南野几乎住到了医院里,宋玉风行动不方便,他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就像呵护一朵玻璃花房里的玫瑰,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这段时间以来,宋主任享受了人生中至今为止,最高级别的待遇。
喂完了瘦肉粥,宋玉风躺下没多久,就挪起上半身,“任南野,我想去洗手间。”
还在盥洗室清洗青瓷碗的任南野转过身,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偏过耳朵,“什么?”
之前都有专门的护士帮忙,这事没轮到过任南野,但今天下午医生和护士都在开会,一时半会来不了住院部。
“撒尿,”宋玉风伸出没伤的那只手,“扶我去一下。”
受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任南野无言以对的站在原地。
“快点,憋不住了,”宋玉风脸上又露出那种逗弄的笑意。
“憋不住就尿|裆里吧,”嘴上这么说,任南野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高档单间的设施完善,干净整洁,窗台放着一盒青柚味的熏香,前调清幽,后调淡雅。
任南野把寡人有疾的宋玉风扶到马桶前,翻开盖子,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动作。
“我的大少爷,”任南野抬眸,“您愣着干嘛。”
宋玉风靠着他的胸膛,一副弱不禁风的虚弱模样,示意他受过伤的手臂。
“你.......”任南野难以置信,说:“不是这也要我来吧?”
“胳膊没力气,”宋玉风完全不打算要脸,“劳烦搭把手,帮我把那玩意儿掏出来。”
任大记者俊美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但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总不好让他憋死吧,最后心一横眼一闭,摸索着找到裤子裤链,然后是他的枪,托扶着。
“闭什么眼,又不是没见过,”宋玉风发现逗他真的比逗猫好玩。
手指稍微用力,掐得宋玉风嘶气,那双含情眼睨过去,“再使点劲儿,你下半生的幸福就全毁了。”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后,任南野无言咂舌。
他算是看明白了,别人都觉得宋主任温文儒雅,华贵得不可冒犯。
只有任南野知道,宋玉风浑起来荤素不忌,清冷人设早碎成一堆渣渣了。
解决了刚需,任南野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把人送回病床上。
“老大,好点了没。”是范小西。
“好多了。”
这家伙每天下午四点准时到医院报道,这次拎来一个鲜花大果篮,在那挑挑拣拣,选了个圆润鲜红的苹果,拿过水果刀削皮。
宋玉风看着堆满整间病房的花束和慰问品,失笑道:“以后过来别买东西了,出院搁哪儿都不知道。”
“没事没事,”范小西低着头说:“到时候我来接您,全都给您搬家里去。”
见宋玉风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范小西心里高兴,他把切好的苹果分成两瓣,递了过来,自己啃着果核瞎乐。
“野哥你也吃,甭客气,”范小西啃了嘴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这段时间你照顾老大辛苦了。”
小孩儿挺逗的,任南野笑着接过。
“请问3106号病房是这儿吗?”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任南野偏头一看,来人是康泽,“怎么是你?”
“小野哥哥,”康泽见了任南野,眉眼弯成月牙。
康泽左手拎一个纸袋,右边捧着一束秀丽多姿的百合花。
他说:“你上个月定的西装做好了,我今天去康武街那边进货,顺便给你送衣服,结果你单位的人说你住院了。”
康泽迈近两步,视线仔细的穿巡过他整个人,眼睛里闪烁着藏不住的关心:“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想来是前台小妹没表达清楚,任南野一摆手,“不是我,我们主任做了个手术,我留院照顾他。”
“哦,这样啊,”看得出方才提心吊胆的康泽脸色立马缓和不少,他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康泽从善如流地转头,询问宋玉风病情,客套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注意休息,早日康复之类的。
寒暄得差不多,康泽放下花束。
“对了,还有件事,”他自然亲昵地在任南野身旁坐下,“前阵子廖叔叔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打算回国了,想约我俩见一面。”
“廖叔要回来了?”任南野惊喜的笑,“他都没在邮件里跟我说一声。”
康泽点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
“他身体还好?”
“应该不错,”康泽腼腆的笑了笑,说:“我经常看到他发一些爬山和慢跑的照片。”
康泽和任南野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嘴里提到的廖叔叔是资助他们上学的善心人,廖志凡,一家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前些年随着创业浪潮出国捞金,近期准备回来建设家乡。
“那见面时间你定吧,我都行,”任南野看起来心情不错,手里拿着个朱红色的饱满蜜橘,剥了皮仔细拈去白丝后递给了康泽。
宋玉风不动声色地看着康泽,总觉得他对任南野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从他看他的眼神,跟他说话的语气,一切心动都有迹可循。
“口渴了,我想喝水。”宋玉风故意咳了两声。
“老大我.....”范小西唰地起身,又被宋玉风一个眼神杀吓得坐回去,缩着脖子。
跟着视线一转,宋玉风直勾勾地盯着任南野,那意思明白着呢。
任南野无奈又好笑,让康泽坐会儿,认命地走到桌子旁,里面有烧好保温的热水,倒了一杯端过来。
“你喂我,”宋玉风仰高下巴,使唤人使唤得理所当然。
“知道了,少爷,”任南野早习惯了,他先用手掌试了试杯底,有点灼手。低头吹了好一阵,把青釉镶边的瓷杯抵到宋玉风唇边,怕烫着他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喝下去,还一边低声提醒,小心烫。
康泽看得一愣。
从小到大,他没见过这种样子的任南野。
怎么形容呢,眉目间带情,看着宋玉风的双眼含笑,眸子里淌过珍珠色的流光,每一道都蕴涵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那是看见真正喜欢的人才有的眼神。
康泽看得发怔,捏橘子的手掐出了一点甜腻的汁水。
对面的任南野头顶挂着一轮橘红的落日,这让康泽想起很久以前,他坐在任南野那张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后座上,沉默地,长久地凝望着他的背影。
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就在这瞬间,康泽忽然生出了一种离别的伤感。
虽然他从不对这段隐秘的感情抱任何希望,但这样的任南野,这样浑身都散发着柔软光晕的任南野,总让人恍惚,犹如爱上了一缕抓不住的暮色。
“发什么呆啊,”任南野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刚说到哪儿了。”
“啊,”康泽手臂一颤,他摇摇头,失落的说:“没什么。”
“你脸色不太好,”任南野弯腰去看他,“不舒服?”
“没事没事,”康泽连忙别过脸,把剩下那三瓣蜜橘全丢嘴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
“病人家属跟我去仓库领物资,”话音暂时被打断,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护士急匆匆跑到门边。
“就来,”任南野扬起手,护士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范小西:“你也来吧,还有个手臂康复训练器,一个人搬不动。”
不放心宋玉风单独待在病房,任南野只好对康泽说:“你帮我看他会儿,回来我送你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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