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114)
“这是哪家的小帅哥呀?”池云非笑着将人抱到床上,伸手帮他翻了下衬衫衣领,佯作疑惑问,“打扮这么好看做什么?跟谁有约会吗?”
“哥你忘了?!熊叔和箫叔今天要来呀!!”炀炀搂着池云非的脖颈道,“我好久没见到他们啦!!”
池云非问出了内心深藏已久的问题:“你熊叔就算了,箫棠跟我差不多大,为什么我是哥,他是叔啊?”
不仅是箫棠,年纪比他们还小点的封影,只比池云非大一岁的白煌都被炀炀统一喊“叔叔”,池云非永远和他们差着辈分儿。
小孩儿似乎也被问住了,呆了一会儿才道:“可哥就是哥啊……”
在他的概念里,哥哥和叔叔似乎并不存在辈分问题,只存在称呼上的亲近问题。池云非是哥哥,从一开始就是。会陪他玩儿、会带他出门、会带他认识新朋友,和“叔叔”不是一类人。
可以说,在小朋友的认知里,“哥哥”和他是一伙的,其他人包括爹都没有“哥哥”来得这么亲昵。
池云非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高兴自己在小朋友心中是值得信赖的“同伴”,在对方心中是有特殊地位的;还是该懊恼自己这么轻易就比其他人矮了一大截,被划分进了“长不大”的幼稚区域里。
正喜忧参半呢,又听怀里的小家伙叽叽喳喳道:“哥,我昨天看完了一本故事书!全是字的!没有图画!”
池云非回神,捧场道:“是嘛?炀炀好厉害!讲什么的?”
炀炀扳着指头数数:“有王子和公主……好多好多王子和公主。我觉得哥特别像里面的人鱼公主。”
池云非:“……”
池云非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我像什么?”
“人鱼公主!”炀炀开心道,“有好看的眼睛,雪白的肌肤,红润的嘴唇!哥你跟人鱼公主一模一样!”
池云非:“……”我可谢谢您嘞。
池云非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将他当做姑娘看,这话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找死,可炀炀说出来……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苦哈哈地试图纠正对方想法:“哥是男人,怎么能是公主呢?应该是王子才对啊。”
“爹是王子!”炀炀已经把角色分配好了,理所当然道,“爹是岸上的王子!哥救了王子!”
池云非:“……”
池云非哪里知道什么人鱼公主的故事,他就没看过这种故事。要他说三国、水浒也许还能掰扯一下,这什么童话故事简直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于是他只好听炀炀将整个故事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好不容易听明白了,捏着炀炀的鼻子道:“人鱼公主最后化成泡沫了呀,不吉利!呸呸呸!”
“没有!”炀炀反驳道,“爹最后及时发现了巫婆的诡计,杀掉了巫婆!哥就得救了!不用化成泡沫!”
池云非后知后觉,发现炀炀将那日的事代入了童话故事,甚至合理地做了改编。他是失去鱼尾,拿声音和巫婆做交易的人鱼公主,为了救王子,差点变成泡沫。温信阳则是识破了巫婆阴谋,最终救下了人鱼公主的王子,而郑罗,自然就是那个巫婆。
将复杂的故事简单化后,炀炀给它找到了合理的逻辑。王子消灭了巫婆,从此和公主以及小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个故事将替代掉那日晦暗残酷的地窖,让小孩儿渐渐只记得童话,模糊了现实,最终忽略现实。
这估计是大夫给炀炀做得治疗计划,和这几日自己做得条件反射关键点替换当日印象的诊疗方式几乎是大同小异的。
池云非明白过来,于是顺着炀炀的话道:“对,巫婆被消灭了,他化成了泡沫。”
炀炀开心得直拍手:“太好了!”
堂堂“硬汉”池爷为了配合炀炀,第一次主动接受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两人入戏太深,等温信阳接到熊烈和箫棠回到房间时,就见池云非拿被子裹着两条腿在床上扑腾,炀炀则抱了只杯子,手指沾水四处乱洒,嘴里喊着:“公主再坚持一下!王子马上就来啦!”
“王子”目瞪口呆,一时僵立门后,颇有些不知所措。
箫棠:“……”
熊烈:“……”
箫棠吞咽了一下,紧张低声道:“不是说……他伤得不是脑子吗?”
活蹦乱跳拯救美人鱼的小王子被护士牵走了,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池云非满面赤红,活似刚被从开水里捞起来,拿枕头挡在自己脸上,横陈在床上装死。
温信阳已听炀炀说了前因后果,此时忍笑忍得脸要抽筋,轻手轻脚将还缠着池云非双腿的被褥拉开,将人抱进怀里,伸手去扯池云非挡在脸前的枕头。
“嗐,不就是陪孩子玩吗?有什么的?”熊烈大大咧咧,倒是不太在意,靠在窗下伸手拨动风铃,好奇地四下看,“这环境真不错嘿。”
箫棠则十分不厚道,从进门笑到现在,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人鱼……公主……哈哈哈哈哈……”
池云非恼羞成怒,将枕头一把掀开砸在箫棠头上:“笑屁啊!闭嘴!”
箫棠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抬头,抱着枕头一眼看见池云非的脸,笑声戛然而止。
他听说了池云非破相的事,但具体什么样,只能眼见为实。
他笑意收敛在嘴角,凝固成一个要笑不哭的别扭神情,手指拽紧了枕头,嘴里还要胡说八道:“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怕是乐不思蜀了?”
池云非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去遮脸,被温信阳温柔地揽住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抬头去看,温将军柔和地摇摇头,笑容里带着鼓励道:“你不是嫌家里给你的信太短吗?箫棠给你带了很多信来,有余家少爷写的,也有白……写的……”
说起白煌,温信阳语调显得冷淡不少,语速飞快地带过,人名被他囫囵咽了下去:“还有白老爷子给你写的,先看哪封?”
箫棠道:“还有茉莉写给炀炀的。”
池云非好奇:“快拿来我看看?”
箫棠从包里拿出一大堆信,挨着数给他看:“大家的信都攒着,说是等你回来再给你。有长有短,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你先看我的。”
箫棠捡出自己的,道:“有什么好玩的事我都记下来了,还有你爹娘的身体情况,我每天都有记。”
池云非简直猝不及防,心里动容眼眶泛红,温信阳忙捂住他的眼睛:“不能哭,一会儿沾到伤口会疼。”
箫棠目光又挪到从纱布边缘透出的点点疤痕上,鼻子发酸喉咙发紧,却是笑着道:“哭屁啊,你要是这会儿哭了我能笑话你一辈子!”
池云非声音微微发抖,跟他互怼:“当了老板了不起?等我回去就吃空你的酒楼!”
“有本事来!怕你啊!”箫棠挽袖子,“你看看你瘦得这样!还吃空我?牛皮都吹上天了!”
两人叽叽喳喳一通闹,池云非情绪稳定下来,兴致勃勃地拆信。熊烈则同温信阳谈起正事。
温信阳的任命书下来了,在岳城继承了温司令当年的三省十一城,但因为现在分了军区,所以温信阳的正式职位是西南军区司令。
也是目前最年轻的司令。
熊烈带来了几份需要亲自签名的文件和任命书,两人坐在一边商讨正事,箫棠则跟池云非热闹地聊着路上所见所闻。
“这儿的人挺矮啊。”箫棠小声道,“又瘦又黑还矮,别看他们一个个把礼貌写在脸上,鬼知道心里想什么呢?”
池云非靠着枕头道:“你家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不过环境是真的好。”箫棠又道,“东西也挺好吃,就是太寡淡了。”
“所以人家长寿啊。”
“你懂什么?会营养不良的好不好!”箫棠开了酒楼,鼻子要翘上天了,“我准备回去的时候多带些吃的,让余大头好好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