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挪开了目光,一步步登上了法台高处。
梵向一望着他,看他白衣翩翩向上而去,好似一只鹤、一只鹭正在向云振翅,脑海中难以抑制地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说也奇怪,明明傅言的长相和梵向一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但梵向一忽然就是觉得他们几乎一模一样。或许因为傅言变成了长发,还穿着飘逸的广袖长袍,使得那张原本只算是耐看的脸,也变得仙气飘逸起来。
这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内心深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傅言不知道梵向一怎么看他,反正这会儿所有人都望着他,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当他在法台上站定,上了一炷香,这就要开始“做法”了。
拿着笔,沾了朱砂,然后把摆在桌面上的黄纸拿开……把自己从工作手册上撕下的纸摆在桌上。
红笔朱砂,画笔仙阵。
先画个房子,再写“是”和“不是”。鉴于齐应飞大概是个不知道拼音的古人,傅言就不写了,搁下笔,拿起了一个竹架子。
这是他之前和梵向一说要画笔仙阵的时候,向大佬咨询出来的“solo笔仙”的说法。当然,说是咨询,实际上就是傅言在那胡说八道,梵向一都说“可以”。也不知是真可以还是假可以。反正最后傅言决定搞个“封建迷信”大拼盘,用沙盘的占卜的架子吊着笔,笔尖轻触纸张。傅言双手搭在架子上,让震动带动笔画线,这就完了。
这操作,把站在台下望着、想着捣乱的侍童都看傻了。
本来国师跳大神那套,是要有点准备、有点配合才能有“表演效果”的。这侍童就是仗着这个流程,已经在暗中动了手脚。结果傅言不会,也根本不搞那套。现在他居然搭了个竹架子在桌上,两个手往上一放就闭眼睛静默,这个迷惑行为着实让侍童看不懂。
想捣乱,也无从下手。
傅言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发呆……哦不是,嘴唇轻启无声默念:“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
梵向一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一想到他实际在干什么,就不由觉得好笑。要不是梵大佬一直维持着那副高冷的样子,只怕会在这个严肃的场合直接笑出来。
傅言在那站了片刻,感觉一切都没什么变动的样子,正想着要不要换个方式,忽地冷风就扑到脸上了。
——来了?
傅言睁开眼,只见乌云已经从天边滚滚聚拢而来,刚才还算多云见蓝的天空,不多时就骤然暗了下来。冷风窜过,一下下吹凉了人们身边的温度,也吹乱了傅言的长发。原本显得神圣的仪式,被这突如其来的昏暗和阴冷迅速改变了气氛。
众人被这种看着就不怎么吉利的景象吓一跳,随即皱起眉来。尤其皇帝和太后,望望天,又望望国师:“这是怎么回事?国师,你……”
傅言没回答,只是望着天上的乌云聚拢在头顶,翻滚、旋转,仿佛在皇宫上方形成了一个滚滚漩涡。又像是个深渊,随时要张开大口吞噬地上的什么。
傅言此时再低头,便看到纸上的朱砂痕迹里,开始涌出一丝丝黑烟。
他下意识看向台下的梵向一。
梵向一此时很淡定,完全不像柯馨雅那回,冲出来摁住人就质问“你敢借深渊圣殿的力量”。傅言猜想他对此应该早有预料,于是自己也淡定下来。
傅言的双手还轻轻搭在竹架子上,低声问道:“笔仙笔仙,你来了吗?”
一道黑色笔迹忽然圈了一下朱砂写就的血红“是”字,傅言刚看到这一幕,黑色笔迹就如烟一般散去了。
傅言又问:“你是‘战神’吗?”
是。
“你是‘齐应飞’吗?”
是。
“国师,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法台下面的皇帝愈发觉得事有蹊跷,直接厉声质问傅言:“你是不是招来了什么不祥之物?!”
他的语气听着严厉,只是他体弱气虚,甚至还需要总管暗暗搀着,所以气势消减很多。旁边太后和皇后两个女人,被这情况吓得目瞪口呆,张口说话都不太敢,遑论跟着皇帝质问国师?
至于最年轻力壮的太子和长公主,他们先前得了傅言的“预告”,对这景象有心理准备。加上傅言好像还能掌控情况,所以岑怡和岑意根本不急——只是演得很急。
傅言也没理会他们。
黑烟从笔仙阵里涌出,顺着笔攀爬上来,缠上傅言的手指。但神奇的是这次没有那种钻入骨髓的冰凉之感,或许是梵大佬的标记再次起了作用。傅言不必分心,就继续趁机问问题。
他其实想确认一下“战神”的死因,是不是如之前岑意所猜测、所经历的。但问死因一般都会出大问题,所以傅言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夙愿没完成?”
是。
“我可以帮你完成吗?”
否。
傅言还是头一次看到齐应飞选“否”。他想了想,琢磨着齐应飞的好感度高低,决定冒险一把:“那岑意可以帮你完成心愿吗?”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按照游戏规则,身为“笔仙”而来的厉鬼不能撒谎,但是可以不回答。
傅言脑子飞转,快速调整问题:“你可以在梦里告诉岑意,你的心愿吗?”
是。
傅言眼睛一亮:成了!
第五十章 ——新龙出云
傅言从这次的笔仙仪式,意识到岑意之于齐应飞,或许不止30的好感度,只不过纸面上只显示了30罢了。
又或许,齐应飞那儿的好感度满分,就只有50而已。
——喝,男人。
傅言想通了这点,也不着急再继续问“笔仙”了,索性先把笔仙送走。不过这本来就是个缝合仪式,傅言也抓不准怎么送。而且之前齐应飞的回答,甚至都没用笔,傅言有一瞬间都不确定还要不要送。
——算了,有始有终吧。
傅言的手在竹架子上力量重了点,力图让架子稳定,进而把笔固定住。毕竟他一开始是用笔尖对准的房子,毛笔只要恢复稳定,朱砂笔迹就会回到了房子里,就算是完成了送神仪式。
这明显在作弊。
但从头到尾都在瞎折腾及作弊的傅言,这回没成功。
明明他已经摁着架子了,但毛笔就是各种摇晃,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原因。而且中途明明没再沾过朱砂,可那笔尖就是留下了越来越多的痕迹。血红颜色在纸页上晕开,仿佛血腥染红了白纸,更像是有个伤口正在不断流血。
黑烟也随着这红色的扩展,越冒越多,仿若涌泉。它们扑向傅言,又绕过去,向台下蔓延,好似有生命的触手一般,要去抓众人的脚。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情形下了一大跳,纷纷向后退,甚至有逃跑的意图。
后撤得最明显的就是岑意和岑怡,开玩笑,这看起来就像是厉鬼怨气!
皇帝虽然惊疑不定,但还没怎么把没什么实体的黑烟看在眼里,强提一口气厉声道:“国师,你到底在干什么!”
傅言终于回应了他,偏头看过去:“请神。”
“请神?敢问是哪路神明?”皇帝看着爬到脚边的黑烟,一脚踩了下去,本来就还不多的黑烟就消散了,“国师难道在如此重要的仪式上,请来了邪神?!”
“人心中有什么,眼中便是什么。”傅言淡淡道,“心中有鬼,见到的就是邪神;心中有光,看见的就是天神。”
这话直指皇帝心中有邪念,皇帝被他怼得眼前发黑,想呵斥他却噎得一口气上不来。
“国师大人,这明明是仪式出了问题!”
被傅言一套神奇操作打乱了阵脚的侍童,这会儿忽然跳出来道:“您今日的做法,和以前都不一样,用的法宝也和以前不一样。您请的真的是正神吗?哪位正神现身之时会出现这么诡异的天象?还有这种不祥的黑烟?!”
“仪式出问题?”傅言瞥他,明明语气很淡,却听得出一种隐隐的冷厉,“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动的那些手脚,不就是想要见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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