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要如何醒来……”
连阙沉吟道:“上一场梦境,我的醒来是因为意识到了梦境的存在,但显然意识到梦境的存在没有让你醒来。”
江雾将信将疑道:“还有什么其他可以梦醒的办法吗?入梦我倒是擅长,但是做梦和如何醒来……我没有体验过。”
几人对视间,景斯言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尴尬得不知所措。
“怎么看,你都是我们几个中……最会做梦的人吧。”
“我……我也很少做梦的。”景斯言在江雾的追问下沉吟道:“或许,努力睁开眼睛?”
贺贺在几人的注目下努力瞪大双眼,半晌,也依旧毫无变化。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她自暴自弃地问道。
“有啊,比如梦境中濒死的恐惧。”晏知微笑意温和地再次靠近贺贺,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拎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
见连阙皱眉阻止,晏知微道:“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
他说罢竟带着贺贺来到不知谁停在一旁的飞行器上,在贺贺惊恐的尖叫中带着她一同飞上半空,又在高处将不断挣扎的女孩随手丢下。
尖叫划破长夜,就在贺贺的心随着下坠被提起,仿佛生命走到了尽头时,另一架飞行器自坠落的女孩身侧飞过,将坠下的人接住。
“够了。”
连阙无奈带着贺贺重新回到地面。
经过这样的折腾,贺贺浑身发抖,连阙也未催促,只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静静等待着她冷静下来。
“酒店有间舞蹈室,刚刚在练舞的人是你吗?”
被忽然问起这个,贺贺有些诧异,连阙的口吻随意,似只是在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她垂下头轻声应道:“对,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你说过的,你是舞蹈演员。”
贺贺哑然望向连阙,她也未曾想到自己很久之前随口的一句话,对方竟还会记得。
“为什么会这么晚一个人练舞呢?”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本来要去参加一场舞蹈演出,但是……应该是出了车祸吧,我也不记得了,再醒来之后就已经在这里了。”
“嗯……虽然我说自己是舞蹈演员,但是其实我很笨,学了很多年却总是在表演时出问题。那时演出舞团的领导说,这次独舞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再出问题……我就必须退出舞团。可是……看来我还是搞砸了。”
连阙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城市。
“你的舞蹈演出地点在哪里,在这里能看得到吗?”
“应该看不到吧。”贺贺在失落中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头顶倒立的城市。夜色中对岸的街区霓虹闪烁,她的视线自一条条街道扫过,直到——
“那、那里!”
她惊讶站起身,目光死死望向天空的城市中一处建筑:“是了!就是那里,竟然、竟然能看到!”
她眼底的惊喜渐渐转为黯然。
“能看到又有什么用呢。”
“很近不是吗。”
连阙看向那处建筑,如在漫天星河中找到了一处独属于她的星座:“要再跳一支舞吗?那里的人也一定可以看到的。”
贺贺愣愣看向连阙。
“你练习了很久吧。”
贺贺觉得眼中酸涩,下意识别开视线:“可是我……我又搞砸了……”
连阙伸出手,示意她起身:“你刚刚跳得很好,可以再为我们跳一次吗?”
贺贺望向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半晌,她还是坚定地站起身,在几人的注目中再次走向高台。
游乐园内已是一片狼藉,无数异化显形后狰狞的面孔拥挤在一起,他们神色呆滞地跪了满地,整座游乐园充满了怪诞的可怖气息。
台下的观众除了他们,只有齐齐坐在板凳上身上还挂着伤的四个人。
但音乐声响起,女孩已重新进入状态,她的神情专注动作轻盈,如同她千百次认真对待的舞台。
在她起舞的一刻,全世界的星光仿佛都洒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动作带着激荡的坚韧,也充满了生机的力量,如同一边在歌颂死亡,一边又在赞美新生。
就连原本只是被连阙拉来“凑数”的几人也渐渐被这场专注的演出吸引。
在舞蹈间隙,景斯言暗自将目光转向身侧的人。
“怎么了?”
连阙若有所感般侧目,无声问道。
景斯言启唇,迟疑的唇动隐在闪烁的灯光下,但连阙还是看清了他的话,但他没有回答。
他看到他说。
我也是……假的吗?
一曲终了。
舞者谢幕时望向天空中熟悉而遥远的建筑,转眸间起雾的眼底映刻出台下的人。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那个世界,地狱的神明被叫做‘死神’。”
她向台下深深鞠躬,让她虔诚的不只是舞者与舞台,亦是台下的神明。
“但他们一定都不知道,你是这样温柔的神。”
……
连阙睁开双眼,眼前已是陌生房间的天花板,整个房间充满了甜腻的香气。
“怎么办呢。”
回想起景斯言未等到答案时眼底的失落,他有些怅然地坐起身:
“我应该骗你的。”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你在和谁说话?”
景斯言讶异环视房间,房间内却只有连阙一人。
他虽心下疑惑,还是整理好情绪说道:“贺贺的梦应该是醒了,但这里……也不像是现实世界,我们……有可能进入了下一场梦境。”
连阙震惊看向眼前的人。
第128章 第十九层:三×梦×(上)
连阙的视线让景斯言也低下头奇怪地打量起自己,似不知道是否哪里出现了问题。
令连阙讶异的是,第一场梦境中的景斯言分明并未与自己一同来到下一场梦境,第二场梦境中的他又为何会与他一同来到这一场梦。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贺贺的梦醒了,我竟然还能在下一场梦里遇到你。”
“上一场梦是你的第几场梦?”景斯言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难道之前的梦里的‘我’没有和你一起进入下一场梦?可你怎么发现上一场是梦的?”
“是背包。”
连阙说着打开床下背包的一角,里面竟放着一把枪。看着景斯言陌生讶异的表情,他耐心解释道:
“大概是因为接触到的东西会被一同带入副本的规则,和这个副本会反复刷新相叠加,这是第一场梦中他放在这里的。不过,我以为,在这里不会再遇到你。”
“所以你说应该骗的人是我?”
连阙被他认真询问的话逗笑:“但你既然跟着我一同进入了下一场梦,说不定你就是真的景斯言呢?”
景斯言因他的话眼底染上了点点希冀:“要如何鉴别我是不是‘我’?”
“真的景斯言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比如……”
见景斯言紧张等待着他的提问,连阙思索片刻,打趣道:“可以杀死神明的‘神罚’到底是什么?”
“……”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连阙将景斯言满面茫然的神色看在眼底,起身打量起四周:“这里是?”
“还不清楚,正准备出去看看。”景斯言说罢重新打开门,回头交代道:“我去去就回。”
连阙并未阻拦,待只剩下他一人,方再次打量起这间房间。
房间空空荡荡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却始终充斥着甜腻刺鼻的香气,他靠近床头观察,看似原木刷漆的床头充斥了甜香,若说是油漆的怪味也并不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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