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停在按钮前,抬手按向按键的动作忽而顿住。
他能明显感觉到池水翻涌的声音因他的停顿变得暴躁,也察觉了或许在这片黑暗中他不能视物,对方或许可以看得无比清晰。
“这个按键是水池的隔离板吧。”
连阙未按下按键,反而借着按钮微弱的光按向旁边的照明开关。
“别开灯!”
就在他按下开关的一瞬间,还未看清身后水池内的轮廓,一根腕足越过他将他身后的开关重新关闭。
条条腕足顺势缠上他的身体,瞬息间便将他拖向那片黑暗。
腕足将他带到波纹翻涌的水池边,在这片不能视物的黑暗中被池水浸湿的衣料氤湿了他的衣角。
那人覆身压制住他挣扎的动作,腕足撬开他攥紧的手心。
冰凉池水浸湿的手指划过他的掌纹,发狠般碾过他的食指。
“景斯言!”
连阙因忽然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人却像是在异化侵蚀中失去了意识,没有理会他的唤声,忽如厌恶般摩挲着他的指尖。
连阙在挣扎间抬腿重击向那人的腹部,在吃痛的闷哼声中扯开身上的腕足向房间门的方向跑去。
但他还未跑出两步便被握住脚踝,重新拖回腕足异动的黑暗中。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清晰感觉到彼此交错的呼吸,无论是将他如猎物般绞紧的条条腕足、撑在他身侧充满掌控欲的手臂还是仿佛要将他指尖掰断的手掌,都让连阙觉得危险临界。
腕足缠束间划开了他的衣襟,也将他半拖进冰凉的池水中。
他在黑暗中对上了那双如同兽类般满含侵略性的眼睛。
对方在变故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僵持间低喘着未再动作,似在极力克制着身上的异化。
只是他的手依旧攥紧他的指尖,仿佛那便是他失控的源头。
连阙疑惑看向自己的食指,忽然想起,那不正是人鱼为了卷走米粒舔舐过的地方。
“是因为这个?我不是说过,我不会被人鱼的粉末影响。”
连阙竟觉得有些好笑,他撑起身靠近眼前人:“还是典狱长大人不相信,打算亲自检查一下?”
第103章 海德拉监狱
黄昏的余晖即将散尽,田地中忙碌了一天的众人收工前后走进监狱楼。
“还好吧?”
江雾打量着冲过澡就匆匆钻进房间的贺同舟,在走廊众人探寻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中将牢房的门关好。
“嗯。”
贺同舟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应道。
“你怎么了?”
江雾走到床边试探掀起被子的一角,谁知贺同舟反而将自己裹得更紧。
江雾未任由他这样鸵鸟的行为,径直扯开了裹紧的被子,借着铁窗外透入的光打量着瑟缩的人。
贺同舟正将自己的身体团成一团,他出了很多汗,喘息间目光也透露着浅薄的迷离。
更让江雾诧异的是,那双眼底竟有极淡的猩红一晃而过。
“感觉很热?”
贺同舟茫然点了点头,挣扎着想将被子扯回,此刻毫无力气的他又如何是眼前人的对手。
“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吗?”
江雾随意靠在床栏边打量着面色潮红的人,他的话让贺同舟茫然看向头顶的铁窗。
贺同舟努力辨别着门外的声音,那些声音遥远而如隔纱膜,让他始终无法辨清。
只能听见俯身打量他的人温柔而戏谑的话语:
“他们说你的求偶期到了。”
贺同舟依旧听不懂他的话,却自他俯身的动作眼神变得越加迷离。
“刚刚那个确认是求偶期的人被带走前狱警说,他的求偶期到了,需要帮他选择配偶和调换房间。”
江雾凑近打量着他喉结的滚动,似觉得新奇与为难:“听说异化人与异化物的求偶期不同,异化人极难繁衍,海德拉会调换双人间,两个人不需要再履行监狱的劳务,只需要……有人会把食物定期送去,方便观察记录两个人交……”
“别说了!!”
贺同舟打断他的话,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总要想想如果由你选,你会选谁和你一起度过求偶期。”
“我没有……没有求偶期……”
“你没看到被带走的那个人?如果你不选,他们会根据适配度为你选择,你不如趁现在想想一旦被发现要选谁。”
江雾抬起他的下巴,饶有兴味地端详:“趁你现在还清醒,可以托我给狱警带话。”
“没有……”贺同舟甩不开他的手,在顾虑中大口呼吸艰难地重新说道:“连、连阙。”
江雾挑了挑眉对他的回答颇为意外,指尖的力道也在不自觉中加重:“没想到你竟然……”
贺同舟的瞳孔涣散,他低垂下头凑近江雾原本附在他下巴的指尖。
“还真像只小狗,但我可不是你的连阙。”
沁着汗珠的鼻尖蹭过指尖,温热的鼻息轻拂而过,微痒的感觉让江雾目光渐暗。
“或者,你要不要反悔……选我。”
江雾的话音未落,跪伏在面前的人竟当真如犬科动物般伸出舌尖舔舐过他的掌心。
他的身体一僵,原本戏谑的调侃荡然无存,双目涣散的人突然一口咬向他的指尖,痛意瞬间自指尖传来。
江雾费力地想将手抽回,咬住他指尖的人却如饿久的野兽不肯松口。
像是要将他的手指硬生生咬下。
江雾一掌劈在贺同舟的脖颈,这才堪堪让他松口,但贺同舟却像是已然被混沌驱使,不知是在空气间嗅到了什么,忽然撞开牢房的铁门冲了出去!
……
“还是典狱长大人不相信,打算亲自检查一下?”
连阙的话让满身肃杀的人戾气顿消,每一个动作都满含侵略性的人竟随着他的靠近后退了半分。
明明前一刻肆意的人是他,此刻临阵脱逃的也是他。
这让连阙觉得有一丝好笑。
黑暗中他只能依稀看清眼前人刀削般的轮廓,也不知是出于调侃还是探寻,他伸出手探向他的脸。
连阙的手还未触及熟悉的轮廓,眩晕感便再次袭来。
他扶住额头强作镇定,只觉眼前的黑暗渐渐变得虚幻旋转,周遭的温度也随之悄然上升。
他分明不会被人鱼的粉末影响,否则怎么会经过一夜仍对夹杂在袖口的那颗晶莹毫无感知,方才的实验也正是为了印证这一点。
除非……
“出去。”
池中人寻回了片刻的清明,僵硬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他的嗓音低哑而克制,胡乱地扯过缠绕在连阙身上的腕足示意他离开。
连阙的情况也未好到哪里。
他半撑起身体,想在攀升的气温中呼吸新鲜的空气,传入肺腑的空气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清冽香气。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感官却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那人懊恼地扯下缠绕在他身上的腕足,本是与他同根同源的腕足却与他的决绝背道而驰,每一处吸盘都恋恋不舍地吸附在连阙的身上。
牢房内暗无天日,他却偏偏可以看清他散乱的衣料、宛如新生的白皙皮肤与交错腕足的鲜明对比。
甚至扯下腕足时皮肤上留下的点点红痕。
他越想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它们反而缠得越紧。
直至其中的一根腕足扯下时未如其他那般顺畅,竟将那处柔软一同带起,也让连阙的呼吸随之一窒。
意识到那是什么景斯言的动作一僵,吸盘却趁机再次咬紧不肯放手。
这里的每一条腕足都是他。
在暴走中变得不可控,却无比清晰地将每一处细微的感官传递给他。
就在他僵硬撑起身时,腕□□错间的人忽然锁住他的脖颈顺势将他拽向自己。在景斯言错愕之际,发狠般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肩上的痛感让景斯言微蹙起眉,也让他混沌的思绪重新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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