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微说罢蛇影重新回到他的脚下,却在下一瞬被拉得极长延伸向沈逆的方向。
如今的沈逆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血液将鱼尾之下染得一片猩红,与蜂拥着向他而来的血人鱼仿佛失去了边界。
风中消散的歌声让诡异的人鱼痛苦而愤怒,他们如同在炼狱中苏醒,不遗余力地想拖着那位曾经的族人一同消亡。
沈逆如同一尾搁浅的鱼,已再不剩任何退路。
“你们被逼迫过求生不得吗?体会过日日夜夜背负着罪孽与仇恨苟活吗?可笑的是我想活着……却成了你们想杀我的理由。”
他按住被子弹洞穿的手臂,看着不断逼近的影蛇摇尾间步步后退:“你们想要什么?”
连阙意识到不对挡开晏知微的攻击,就在蛇影冲向沈逆的瞬间将手中的镰刀掷出,长镰飞旋间将影蛇定在地上。
见连阙竟妄为到武器脱手,晏知微怒极反笑,蛇影摆尾间将连阙撞向另一侧天台的围栏,镰刀之下蛇首的虚影重新缩回地底蛰伏之中再次冲出地面直扑向顶楼边缘的沈逆。
连阙堪堪抓住围栏,在水下混战异化人的环伺中一跃跳回天台,疾步向沈逆的方向跑去。
“生欲?”
沈逆抬眼望向向自己飞奔而来的连阙,露出了一抹狡黠而释然的笑意:“可我现在不想要了。”
“沈逆?!”若紫失声惊呼。
沈逆说罢竟张开双臂,向着身后的楼外坠下。
沉浸在海水中的血人鱼瞬间沸腾,如同厉鬼般争先恐后踩着彼此的身体向上,抓向楼顶坠落的身影。
就在沈逆坠下时,连阙已探出天台边缘牢牢抓紧了他的手臂。
串着子弹的项链在失重下自沈逆的脖颈滑落,他失落般看着它坠入血海方重新看向头顶的人。
“一百年了,他们的怨气也该平息了。”
这一瞬他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抬起头透过水箱车的顶棚看向那个曾对他伸出手的人。
“这样你是不是……永远都忘不了我了。”
“说什么废话。”连阙用力想将他拉起,无数血人鱼堆积成怨恨的桥梁,攀上他垂下的鱼尾撕咬着他的身体。
沈逆仿佛无知无觉,只用力攥紧抓住他的手。
“你说过的,死亡不是终点。”
蛇影自楼顶探出头,吐信间怒而攻向被连阙拉住的人鱼。
沈逆在下一瞬掰开了连阙的手,在蛇首探头向他咬下前彻底坠入血人鱼沸腾的红海。
再寻不到踪迹。
连阙怅然站起身,沉默自沸腾般的血海中收回视线。
沈逆的赴死让晏知微眼底的猩红更深,他目眦欲裂地看向翻涌的血海,良久才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连阙。
连阙却已先他一步绕过小屋塌陷的石堆,蛇影似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横冲直撞地跟在他的身后,在他取回镰刀前将他撞开。
“这个副本我们每个人都被赋予了异化……”若紫焦急看向陷入困局的连阙:“为什么连阙没有……”
说话间血液凝成的人鱼向她扑去,贺同舟察觉忙挡在她身前挥下电击棍。
血液瞬间炸散开来,贺同舟来不及细想便挡在了若紫身前。
“同舟?!”
散开的血液张牙舞爪向着贺同舟压下,若紫的低呼让连阙意识到危险,但蛇影步步紧逼他已然分身乏术。
就在被打散的血液倾盆而下即将淋过贺同舟的身体时,忽如定格般停在空中。
一道人影轻巧落在天台之上,来人将摘下的单边眼镜收好,随着黑气自原本被镜片遮蔽的眼底溢出,他一步步走近,凝结的血液与蛇群畏惧般退后。
“江雾!”
若紫松了口气,忙拉着贺同舟退至江雾身后。
“他自然是没有的。”
江雾的话让若紫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刻后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因为没有人可以定义神明。”江雾的视线扫过偷袭的狱警,他们立刻神情空茫呆滞,江雾继续说道:“并且……神明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力量,他作为掌管地狱的神明,在最巅峰时期的‘能力’也只有两个——”
若紫问道:“是哪两种能力?”
江雾未语,望向化影为蛇的晏知微和失去镰刀的连阙。
另一侧连阙被蛇尾扫过,他在天台地面飞沙走石间堪堪稳住身形,晏知微步步紧逼,但每当他欲靠近镰刀时亦被连阙牵制。
蛇影攻击过后缩回地面极其难缠,没有了镰刀的连阙处处受限,在对峙间渐渐显出颓势。
蛇尾重击之下在地面砸出一道深坑,竟将连阙砸到下层,他呛咳出一口血沫踉跄着起身。
晏知微正欲与蛇影一同跃至下层,吐信的蛇影在钻出地面的瞬间忽被一枚激光弹贯穿,带着伤狼狈钻回地底。
“是谁?!”
晏知微目光冰冷地看向雷克所在的狱警群,可狱警们一个个眼底满是空洞,拥挤交错中哪里能看出是否有人放出暗枪。
受伤缩回地面的蛇影畏缩后退,晏知微收回视线走到坑洞边,正欲跃下一枚激光弹险险擦着他的身侧而过,即便他下意识避开烈焰依旧灼烧过他的手臂。
晏知微按住灼伤的手臂,怒望向众狱警。
“没有人开枪。”雷克自控制中勉强抽身,在他动怒前提醒道:“这个副本中有一位隐身异能者,颜班。”
晏知微闻言收回目光,警惕着身侧。
废墟之间的连阙却微蹙起眉。
静默之下,晏知微依稀可以察觉身侧强烈的能量波动:“区区副本NPC,也想偷袭?”
他欲肃清障碍时却只觉细微舒展的能量波动覆盖面积极广,空气间不知不觉充斥了如囚笼般细密的压迫感。
“不对。”
就在他洞察的瞬息,牢笼般的囚网蓦地收紧,在收力间逐渐显形——竟是一条条赤红色纤长的腕足。
它们在不觉间连接起一张细密的囚网,收紧间另一端的人早已抬起五指蓄势待发的枪口。
晏知微抬眸的瞬间,伴随着枪响铺天盖地的电光顺着绞杀的触手而下,一瞬间在晏知微所在之处爆裂开来。
“景斯言?!”
若紫惊呼道,她随之看向身前的江雾,后知后觉般意识到血雨被沈逆吸引而来,若景斯言与江雾已解决了克拉肯自然可以追逐血雨而来。
潜伏的狩猎者倾注全力的一击撼天动地,楼体因爆炸塌陷出一片焦黑的坑洞,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落向烟尘四起处。
贺同舟看着倾注了全力后显出疲态的景斯言,紧张道:“成功了?”
连阙与江雾的视线却沉了下来。
烟尘散去,废墟之上一道人影依旧立于原地。
晏知微高举长镰,那样毁天灭地的一击竟被他手中的镰刀接下,他擦去呛咳出的血沫,亦随着众人的视线落向手中的镰刀。
景斯言随着他的动作看向那把长镰,其上熟悉的威压让他的面色越加苍白。
似感受到他的视线,晏知微的目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凡人之躯,也想撼动神骨?”
景斯言的面上因他的话褪尽了血色。
“你猜铸成这把镰刀的神骨……是谁的骨?”晏知微看在眼底,笑意更盛:“走近些,才能看得更清楚。”
连阙知他刻意的话意在激怒,但他未来得及阻止,上层的二人已迅速缠斗在一处。
景斯言身上的异化在全盛时期,在与晏知微的对抗中暂未落下风,但连阙知道方才蓄足全力的一击消耗了他身上残存的电能……他的身上如今没有异能,身体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已是强弩之末。
赤红色的腕足如血色的羽翼铺满天际,纵横交错间,景斯言闪至对方身后蓄力重击而下。
连阙翻上楼顶,一路追逐着缠斗的二人。
双方僵持之间,被众人护在身后的时今竟攀上石堆,费力将镰刀拔出咬着牙扔向连阙。
随着空气间的腕足自毁般缠上晏知微的镰刀,景斯言的指尖枪再次对准了他;镰刀飞旋间重回到连阙手中,连阙亦挥起断裂的长镰斩向被限制了行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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