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天摆摆手,在他面前坐下,“我能知道什么,还不是从两大宗的举动里猜出来的!当时都在传无为君是你杀的,两大宗偏偏不去追杀你本人,反而跟朝歌死磕。当时我就猜测,朝歌很可能跟你的命器有关。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让朝歌有事了。”
每个人的命器都不同,但命器最终变成什么样子,会拥有什么神通,还是要看主人的道心。并非是主随命器,而是命器从其主。
朝歌既然与迟一悬的命器相关,又是这么个庇护凡人与弱者的地方,那只能说明迟一悬本心里就是悲天悯人、乐善好施。
因此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白经天对迟一悬的印象就没改变过。甚至相比起以前,白经天更舍不得责难迟一悬了。
平心而论,谁也不能对死亡彻底坦然,可迟一悬这么好一个人,心里早不知有多自责了,自己要是不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岂不是要令他更加伤心。
更何况,战到最后一刻,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是他自己要履行的诺言,无论结果如何,即便丢了性命,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迟一悬无关。
他看向迟一悬,瞧出他还是无法释怀,笑道:“更何况,我现在不也相当于复活了?”
迟一悬摇头,“不一样,若是没有香火,你的魂魄很快就会消散。”
根据白经天学到的知识,魂魄消散后会进入轮回,三魂七魄各自转生成鸟兽虫鱼乃至妖物,魂魄之灵则上升华胥界,等到三魂七魄一一轮回后重新聚合,华胥界中的灵便与三魂七魄再度结合,重新投做人身。
但迟一悬道:“在如今的长生界,已经没有轮回了。”
迟一悬将苦海的真相,与魔神、凌元、无为君和凤凰君等人的纠葛一一说了,听得白经天几度无言。
白经天:“那我岂不是要变成怨魂了?”他也是受过《渡亡明华经》洗礼的,根本无法转为鬼修。
“这倒不至于。”迟一悬浅笑道:“我给你香火,你可以用傀儡躯壳继续留在这里。”
白经天脱口而出,“不能吃喝玩乐又不能修练有什么意思?我不能当英灵吗?”
室内再度静默,迟一悬半晌才道:“那你要想好,英灵只能留在英灵塔中,非召唤不得出。还要永远背负守护朝歌的职责,你不是朝歌的臣民,你不必背上这样的责任。”
白经天安静了几息,神情变得慎重,“我不是朝歌的臣民,可我仍是霸刀门的门主,我肩上有门人弟子的责任。”
跟随他支援朝歌的,除了孟梁二位长老之外,还有几百个门人。他们跟朝歌可没有什么交情,全是听从了他这个门主的命令才前来朝歌的。
“两大宗当时何等势大,他们冒着性命之危跟随我而来。而我这个门主,却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任性地丢了性命。”白经天面色有些暗淡,“我当时,根本没想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霸刀门已经散了,他们能去哪里呢?若是以前,金丹还能偏安一隅,但如今的长生界,可容不下散修。
诚然,凭借着这次支援朝歌的情谊,他们可以在朝歌落户扎根,靠着迟一悬的庇护避开外界的怨魂以及两大宗可能而来的报复。
但这些人,尤其是孟梁二位长老,从前是一流仙门的中流砥柱,现在要他们在朝歌寄人篱下,一切重新开始,还要跟从前看不起的泥腿子一块争抢资源,他们心里怎能没有怨气呢?
白经天从前也以身份自傲,从来都看不起散修和凡人,他自己最清楚这些事。
在朝歌这样讲究公平的地方,依靠已故门主和那点支援朝歌的情分,可走不了多远。况且他这个门主是为朝歌而死,焉知他们心中是不是已经生出了怨恨。
白经天道:“我不想以后,他们在朝歌越过越难,更不想他们中有人任性离开朝歌。身为门主,我原本就应该为他们提供庇护。”
他认真对道:“让我成为英灵吧!公是公,私是私,我不愿仗着朋友的交情,让你处处照顾容忍他们。”
“我们的交情是一回事,但霸刀门跟朝歌之间又是另一回事。只有我成为了英灵,孟梁二位伯伯才能踏实留在朝歌,有了我和孟梁二长老的约束,我的门人才能安心遵守朝歌的法度。”
这就跟打下别国后,重用该国降将的道理类似,上层中有了自己人,心里才能踏实,不至于人心生变。
迟一悬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上百个金丹和两位元婴长老,要是在朝歌搞事也很麻烦。而白经天成了英灵,受了朝歌及附属国的供奉后,最高能发挥出化神的实力,对他的门人来说是最大的靠山,对朝歌来说,也是极大的助力。
虽然如此,迟一悬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依照白经天的天赋,他本来该有大好前程的。
见他半晌没动静,白经天道:“你现在怎么扭扭捏捏的?”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白经天:“我可不想天天靠你喂香火过日子。我要香火我自己挣!”
看着他自信如往昔的眉眼,迟一悬心头的阴云又散去了一片,他控制着微微发颤的嘴唇,抬手道:“好。”
白经天粲然一笑,一掌拍上去握住!
迟一悬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仿佛数年前海上相逢时的场景重现。
也是夕阳,也是击掌交握的手。
依稀,年少时。
第365章
六幕山,朝歌
还未入夜,广场上的礼炮声就远远传来,连内城都能听到。
余丽娘正在收拾碗碟,她小小的女儿则踩着凳子站在灶台前,打开水龙头要去洗碗。
余丽娘无奈道:“都说了你不会洗,放着等我来。”
幸年:“我会的。我很快就学会了。”
小儿软糯的话语,听得余丽娘忍不住摇头微笑。
外头的礼炮声越来越响了,小幸年双手卖力地在水槽里扒拉,脑袋已经控制不住朝外面倾斜,耳朵也竖得高高的。
余丽娘含笑道:“是不是想出去玩呀?”
幸年忙摇头,“才没有。”
余丽娘也不戳穿她,她站在水槽前,施展了一个小法术,这是她最近在学院里学到的。
朝歌一开始没有学院,后来陛下下令改制,在城南集中建了一所学校,名为逐日学院。
原本的学堂仍然在,不过都改成识字班与普通的入道修习课。
余丽娘入道后,白天上值晚上去学堂读书习字。以前大家都懵懂,哪怕是修行者,也是稀里糊涂地修炼,读书认字后,她明显觉得自己开窍了,变得比从前聪明了。
以前天道灌注的知识,她都是半懂不懂的,瞎猜还时常猜错,自从开始读书写字,连修行速度都快了不少。
练气三层后,余丽娘从小学堂毕业升上学院,这个小法术就是从学院里学会的。
她有心要在闺女跟前炫耀一番,于是结印的动作就额外严谨小心,指尖勾连灵力,一道青色的流光没入水槽后,里头的水呀、碗呀,筷子呀,就都动了起来。
没多久,碗筷就光亮如新。余丽娘又施展了一个小法术,将碗筷上的水珠尽数敛去。眨眼间,水槽里就干干净净了。
“哇!”
余丽娘一垂眼,就见女儿正双眼亮晶晶看着她,她那满脸崇拜的模样令余丽娘心中十分满足,只恨不得当场再给她表演十个法术出来。
“娘厉害不?”
“厉害厉害,我娘最厉害了!”
余丽娘乐开了花,嘴角就差咧到耳根去了。她一把将女儿抱起,“走,咱们看典礼去!”
幸年乐得咯咯笑,小身子在她怀里蹦了几下,特别有力气,余丽娘都险些没搂住,心想自己将孩子养得可真好,力气越来越大了。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往外走,天色已经擦黑。没有月亮,一颗颗拳头大的星星挂在空中,哪怕城中烟火盛大,也没有掩盖这些星星的光芒。
距离他们搬家到今天,已经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朝歌发生了不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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