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这句话的瞬间,齐释青向后倒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刚被连带着站不稳,匕首直接捅进了齐释青的肩膀,距离心脏不过两寸。
他看见齐释青这个反应,恍然明白过来,爆发出一声痛哭,把匕首拔了出来,涕泗横流地大吼道:“你还我师父,你还我师父——!!!”
作者有话说:
本章的卦辞来自易经,但解读是在诸多译本的基础上加工出来的,不能当真哈。
另外谢谢给这篇加海星的朋友们!!我有注意到有朋友们给海星凑零凑整哈哈哈哈太可爱了!爱你们!
PS.本文是HE~~(害怕地强调一下)()
对小归来说最虐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第249章 谶语(十)
噗呲一声,匕首抽出,齐释青肩头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液飞溅。
齐释青浑身冰冷地躺在地上,在脏污的雨水里一动不动。他梗着脖子,视线越过哭得快背过气去的大刚,落在着火的未名山上。
他们头顶的乌云渐渐变得稀薄,向着东方飘去,渐渐积聚在山顶。
山脚终于迎来了云收雨歇,造成洪涝的水灾偃旗息鼓,地上的流水哗哗向西淌去洼地湖泊,流速缓和许多,不再伤人性命。
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在某个时刻,齐释青眼前出现了玄陵弟子的身影,他们面对他仍然十分畏惧,却还是想要将他扶起来。
他没有理会。
他一直注视着那座着火的山。山火终究没能蔓延。
雨云如同扣下的金刚罩,将未名山结结实实地笼罩起来,细密的雨尽数落在点燃的草木之上。
原本滔天的山火,火势越来越小,最终在蓬莱岛东所有人的见证下熄灭了。
空气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烟火味。
尽管如此,山那边仍然有丝丝缕缕的邪神气息,好像就隐藏在悬崖之下,呈包抄之势蠢蠢欲动。
齐释青站了起来。
玄陵弟子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只有刘大刚还站在原处,攥住匕首的手剧烈地颤抖。十三岁的少年彻底地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走吧,上山。”
齐释青身上全是血,然而他跟感受不到一样,平淡地对刘大刚说了这句话,然后抬脚便走。
刘大刚怔怔地看着齐释青胸前的血洞,大脑一片空白。
齐释青稳稳地走在前面,留给大刚一个高大的背影,没有一点受伤的破绽。
只是脚印一个轻似一个,血没有止住,而暗红的血没入湿润的土壤,除了一点腥味,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
刘大刚定了定神,跟上齐释青的脚步。
只要没有见到师父的尸体,就不能放弃。
他们身后跟着面容肃穆的玄陵弟子。
未名山并不高。跟玳崆山比起来,它只能算做一个小丘陵。
但蓬莱岛东地势平缓,未名山这个小山包已经是蓬莱岛东地势最高的地方了。
山火熄灭有很长的余韵,土里的一点余温就够野火复燃。
他们向山上走着,沿途就能发现零星闪着火星子的低矮灌木,齐释青视若无睹,大刚紧随其后,玄陵弟子则将其一一熄灭,以绝后患。
空气是湿润的,眼前好似蒙着浅浅一层白纱,是又起雾了。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等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蓬莱岛东标志性的大雾就原原本本地弥漫开来,五日的大雨好像一场梦境,山火熄了,雾起了,一切如同从前。
这是齐释青第一次来到未名山。
他并不知道去山顶的路该怎么走,任凭罗盘带路。
原来这座山是这样的。雾气空蒙,荒凉清静,如果没有东尽头安静伺机的邪气,一切都该是干干净净的。
和邪咒过境寸草不生的玳崆山景象不同,未名山从熊熊山火之中存活下来了大批草木。尽管覆盖着烟灰,但只需要在雾气里将养一段时日,它们就会重新焕发生机。
万物有灵,纵使天象祸乱,齐归也不忍心。
齐释青眼前的画面乱极了,好像陷入了走马灯。一会儿是那个坠崖的白发仙人,一会儿是黑发红唇的齐归,一会儿是掌门大典上笑着敬他酒的易容弟子。
齐归的真容竟然已经模糊了,他甚至不知道齐归现在长什么模样。
齐释青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他也是被罗盘指引着来到了蓬莱岛东。
他在灸我崖遇见了易容的齐归,却让人跑了。
于是他在灸我崖门口放了一把火,把齐归从这座山逼了出来。
他知道齐归怕火,知道他心软,不可能丢弃他的小徒弟,所以就想出了这样的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齐归主动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志得意满,为他的失而复得沾沾自喜,直到此刻走进了未名山,他才迟来地意识到,从与齐归重逢开始,他就对他过于残忍。
齐归想躲,可他却用火逼他。
十多年前的红莲业火明明是齐归的梦魇,他竟然忍心利用,将它作为把柄。
如今,依旧是七星罗盘带他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次,齐归终于逃掉了。
从他的重重伤害里逃掉了。
齐释青机械地往前走着,他的背影看上去强大笃定,但没有人能想到这已经是一具空壳子,与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差别。
意识到邪神移动提前,看见天象大变的时候,齐释青还在蓬莱岛中的千金楼。
他策马冲出来,只跑了片刻,就意识到来不及了。
邪阵既然在东方,东边的邪神异动必定开始得比西方早,蓬莱岛中出现异常的时候,蓬莱岛东必然已经到了水深火热、千钧一发的地步。
蓬莱岛东如此遥远,他即使把马跑死,赶过去也为时已晚。
该怎么办。
齐释青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走到一处屋檐下,瀑布一样的暴雨把所有干爽的角落全部淹没,他下意识地甩掉手上的水,背对大雨,摸向怀中齐归的两张传音符。
触到符纸的一刹那,他心脏猛地跳动。
有办法了!
等不及人来应门,齐释青直接把这户人家的窗户砸了,翻身进去。
他进去的刚好是一间库房,里面有笔墨纸砚。
屋外传来登登登的脚步声,显然是主人意识到家里遭贼,赶忙来察看,但齐释青头也不抬。
他把黄色的符纸镇在镇纸下,屋内没有朱砂,他就割破了手用血。
“谁?!给我出来!”屋主人在外喊道。
齐释青取笔蘸血,在符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到,到底是谁?!”屋主人肯定有些害怕,声音都在颤抖,在这样的天气入室抢劫的多半不是什么雅贼,而是亡命之徒。
齐释青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下的毛笔。
笔尖一顿。
血腥的咒纹已经画好。
吱呀——
房间的门开了,木门生锈链条的声音令人牙酸。
齐释青猛然抬头,双眼猩红地与紧握着铁棍的屋主人对视,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
“滚。”
屋主人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激灵,手中铁棍哐当坠地,惨叫着撒丫狂奔。
齐释青重新低头,审视了片刻他的符纸,然后提笔运气,在咒纹的间隙里填入拆解的字。
「灸我崖」
没有一丁点的错处,没有一丝犹豫,一气呵成。
一张完美的瞬移符。
这是玄陵门符咒之术里最罕用的一个。因为太危险,也太不值了——如若画错或写错哪怕一星半点,轻则符咒失效、内力全失,重则身首异处;如若修为不足,则会内力枯竭,在出现的一瞬间就会暴毙而亡。
整个玄陵门里,能完整使用一回瞬移符,且不会内力枯竭的人不过二三。
因为风险太大,且对内力的消耗绝非常人能想,所以从玄陵门立派开始,就没有人使用过这个术法。要用瞬移符,一定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怀着必死的心志。
黄符纸上的血文干了。
齐释青将镇纸挪开,把符纸夹在两指之间,没有任何犹豫,把它向地上摔去。
轰的一声,地上出现一个火烧的法阵。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