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恕尔要命的咳喘停息,齐释青道:“你最好想起来点什么有用的,如果齐归出了事……”
他无比冷酷地俯视着恕尔,一点情面都不留。
“你第一个陪葬。”
一炷香后,天光大亮。
恕尔穿戴整齐,恢复了暗卫的装束,跟在齐释青身后,沉重地走向善念堂。
一进善念堂,就有弟子赶过来向齐释青行礼,说:“大长老一直在无一殿跪着。”
齐释青走了进去,果然见大殿尽头两尊高耸神像前跪着玄一。
玄一身子跪得笔直,然而视线低垂。听到有人接近,他缓缓抬头,郑重对齐释青行礼。
“掌门,我是来领罚的。”
“之前榴莲园外不慎喊了齐归的名字招致追杀,我本应在回到玄陵门后立刻来领罚,但因准备掌门大典耽搁了。”
齐释青俯视着一脸凝重的玄一。如今他们分别成了掌门和长老,服制虽变了,但人却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玄一一如既往的严于律己、苛刻直接。
“二长老呢?”齐释青问。
玄一严肃道:“二长老正在藏宝阁交代多财长老的弟子。”
因为玄廿被关押在慈悲堂,毁了亲传玉佩、褫夺了长老之位,玄陵门三长老的位置目前仍然空悬。然而三长老门下主藏宝阁,其内有许多镇派之宝,不能无人看守,玄十就暂时接下了这部分事务。
玄陵门内有掌罚之权的只有二长老门下以及玄陵掌门,齐释青听了之后只是略微颔首,却没说如何罚,也并未让玄一起身,而是慢慢皱起了眉头,仰头看向两尊高耸的神像。
如同心中有什么感应,齐释青突然快走几步,绕到神像背后。
齐释青在神像后站了片刻。
再走出来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比平淡地吩咐恕尔:“去把二长老请过来。”
玄一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凝重,齐释青观察着玄一的表情,轻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玄十很快来到了无一殿。
“掌门找我?”
齐释青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让跪在地上的玄一起身。
“两位长老请随我来。”
玄一跟玄十在齐释青的示意下,绕到了神像背后。
看见邪神后面的供桌时,两人俱是大惊失色。
玄十立刻叫来了无一殿里当值的弟子,是他的徒弟之一。“上次擦神像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弟子答得很利索,“神像高大不易清洁,一直都是一旬一擦。”
“那上次擦神像,背后可有这些?!”玄十怒喝,把这弟子拎到神像后面。
这弟子一看,吓呆了。
他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拉住玄十的道袍,话音都带上哭腔。“师父!师父明鉴啊!上次我们擦神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玄十瞳孔剧烈颤动,一时间就连他自己徒弟的话都不敢完全相信。在善念堂里公然供奉邪神,胆大包天至极,这叛徒到底是谁?!
玄十死死盯着他徒弟的脸,颤抖着把腰间罗盘取下,一甩成为金色长戟,然后掐诀。
一个归元阵以玄十为中心蓦然升起。
他看向他的徒弟,说:“进来。”
那弟子眼里全是泪水打转,听到玄十的话,响亮地“嗯”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
无事发生。
正当玄十陡然松了口气时,一个更加巨大、更加精纯的归元阵蓦然爆开,覆盖了整座无一殿!
齐释青不知何时拄着他的黑色长戟,站在他的归元阵中央,正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殿内每一个人。
所有被玄陵掌门视线扫过的人无一不胆战心惊,战栗不已。
见无人有异常,齐释青冷冰冰地转身,望向那尊明显生动了些的邪神像,道:“正邪两道,终于失衡了。”
齐释青的话在空旷的无一殿内产生回响,听到的人均是肝胆俱颤。
“四天前还没有……”玄十的嗓音还在发抖,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只是脸色惨白。“掌门是三天前刚回的玄陵门……”
玄一的脸色瞬间变了,警惕焦急地看向齐释青,而后者很慢很慢地露出一个微笑。
“这说明,我们推断的是正确的。”
齐释青转向玄十,轻描淡写道:“二长老去问问柳少主吧,有没有接到斧福府掌门的信。”
玄十领命走了。
齐释青注视着玄十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那个 齐释青挺疯的 真的 后面会更疯的
第208章 掌门大典(七)
“掌门,你在想什么?”玄一低声问道。
齐释青没有立即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玄一的声音。他平淡地转身,把邪神后面的供桌拖了出来。
他转动那柄黑色的长戟,内力灌注其上,轰的一声——
整张供桌和其上的供奉瞬间变得粉碎。
空气里甚至起了硝烟,地上惨不忍睹。
齐释青看了会儿这片狼藉,招来远远站着的善念堂弟子。
“打扫干净,都烧了。然后都下去吧。”
“是,掌门。”
齐释青转身看向玄一,就跟刚意识到他还在这里似的,“哦”了一声,“大长老刚刚问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
他对玄一微笑了下,“二长老的弟子并没有撒谎,那供桌上的东西都是近期放上去的,一点灰尘都没有,而且那水果也新鲜极了,不会超过两天。”
玄一攥紧拳头,眉心的沟壑更加深重。
“不超过两天……也就是在掌门接任大典前后。”
齐释青慢慢把长戟重新化为罗盘,系在腰间。
“这倒没什么。”齐释青平淡道:“邪神信徒嘛,自然希望仙门衰微,在我接任掌门之时来供奉邪神,正常。”
“我想不通的是另外两件事。”
齐释青仰头望着上清元始天尊和玉清无量天尊的神像,用视线描摹着邪神君那张越来越邪魅、有几分像活过来的脸。
“不好!”他突然低喝一声。
玄一和恕尔立刻拔腿跟着齐释青往殿外跑。
他们到达善念堂的尽头,站在一片青石板地上。
齐释青把他从儿时起就佩戴的玉佩挑在手里,呼吸突然有些不稳。
但他压下心头强烈的不安,飞快踏上隐藏在石板下的机关,单掌触地。
机关锁链的声音响起。
慈悲堂的入口开了。
不甚新鲜的空气从地下扑鼻而来。
齐释青看见下面一丝光亮也无,立时阴沉了面色。
他们顺着台阶下去,走到底端的时候,恕尔掏出了火折子照明。
齐释青却根本不等这点光,大步流星往黑暗里走,直走到尽头,看见那方斗室空无一人时,心脏猛地一缩。
玄一和恕尔紧随其后。
“玄廿呢?!”玄一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惊慌。“两年前我们都亲眼看着掌门将他羁押在此,毁了他的玉佩,他怎么会不在?!”
恕尔忽然举着火折子凑近地面。
“有脚印。”
玄一立刻低头去看,果然见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除了他们冲进来这一串凌乱的脚印之外,还有一串单独的脚印,步伐小而谨慎,而且鞋码比他们都小一些。
齐释青盯着那间斗室里所有的陈设,好像被扔进了冰窟,心跳快得不正常,每多跳动一下,他的恐慌就加深一分。
他自负地以为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眼前的情形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事情的发展失控了。
“玄廿根本没在这里呆过。又或者说,他关进去不久就出来了。”
齐释青的声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那间禁闭室,完全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且……”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