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没有收音,但通过画面,可以想见不断挨打的夹克男有多么狼狈。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总是被狠狠敲在背上的重击重新打回水坑,最后他已经蜷缩起来,不断抽动着,呜咽着。到此为止,单方面碾压的暴行才停下来。
西装男人弯腰,抓起地上蠕虫的领子,一手握着伞柄,一手拖着垃圾,优雅地漫步在雨中。
监控可以照到的极限角落,那个位置放置着一个超大号垃圾桶,男人用伞尖勾开垃圾桶的翻盖,之后右手好像根本没使劲一般轻松的,直接把一个大活人抛了进去。至于那些还留在垃圾桶外的四肢,绅士似乎对此不太满意,最后就用伞尖一个个戳着,在夹克男痛苦的嚎叫中让这些肢体吃痛害怕地收进了唯一能保护他的垃圾壳子中。
大功告成,他很满意,伞尖在空中随意一拨,垃圾桶的翻盖就相应翻下。
监控结束的最后两秒钟,绅士转过身,露出的是司戎的脸。
一切的画面都结束了,屏幕暗下来,如实地映出两位观看者的表情,温蛮的惊愣,司戎的沉默。
“司戎先生,你深爱你的配偶,所以愿意为他排忧解难,解决一切麻烦。刚才你在言语中已经告诉我了,而这段视频,也是你行动上最好的证明。”
卢队长拿着话语的主导,一层层地推进。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些特殊存在,很多匪夷所思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安在它们的头上就很合理。但从今天异种特警队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我想司戎先生应该不属于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只是护爱心切,力气大一点,举动过激了些……对么?”
温蛮看着身边的伴侣。他常年不变的西装,今天彻底换上了凶悍暴徒的标识。
司戎知道温蛮正在看着自己,但他没有看爱人,而是迎向对面的警察。司戎不会在有温蛮的场合说任何一句谎言,而且这件事,司戎提起来只有反感,根本也不屑说谎。
“我记得他,1月9号,提起来就是反感的日子和人。”司戎扯出一丝凉薄的假笑,“我给过这位邱先生很多次警告,但他变本加厉,可见文明不适用于任何人。”
“不。文明正因为需要适用于任何人,这个社会才有最大化的公平。司戎,你需要明白,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在法律之上肆意妄为。”
温蛮皱眉:“1月9号,是过年前的时间……”温蛮想起来了,那天他正好打算回旧家去打扫卫生。
卢队打断温蛮的话:“是的,这不是今天下午的监控,但这是一段真实的监控。你的爱人很谨慎,很爱你,他为了你事后甚至把商场挟持案那天那个时段的一楼监控全部人为抹掉了,不知道给警方造成了多大的取证麻烦!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藐视法律!我甚至不得不怀疑你们两个当天在商场里到底做了什么。”
“年前多人遇袭,都是这样被暴力塞进垃圾桶的做法,为什么当时没有侦破,也同样因为监控缺失。今天我们统整了六个受害者当时的笔录,才顺着第一个死者林驰强的口述,知道他当时正在跟踪你,然后又得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监控。”
卢队长审问道:“所以,现在,司戎请你告诉我!昨天早上、今天下午,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第69章
关于怎么驯养、管教一个阿戈斯。
再回到这个问题, 却因为先前出现的这段视频,让司戎瞬间变得很不利。
面对警察疾风骤雨般的审问,司戎没有被卷挟, 他甚至显得不那么在乎。他关心的、在乎的对象非常明确——只要有温蛮在场,他都以温蛮为第一考虑。
温蛮看到司戎对自己露出满含歉意的目光,好像他的所作所为让温蛮为难了, 甚至丢脸了。他这时候的样子,简直和监控里判若两人。温蛮其实没那么在乎司戎的另一面,凶悍的、偏执的,温蛮不会因为这些而否定平日里的司戎,认为那些是他的虚伪。
温蛮没说话,但桌子底下的手握住了司戎的手, 由一开始的轻, 逐渐攥得很紧。
这对于司戎来说, 就够了。
司戎徐徐地再次复述他还是一样的回答:“第一次案发时间, 我和温蛮在家, 那个点钟温蛮没醒, 我不会离开。今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里,但是独自办公,3点前后没有人和我在一起。我秘书的办公桌和我同层, 也许他能作证,但证词力度有限。卢队长, 准确的说, 我没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明,能够帮忙的, 倒是我家门口的监控, 还有公司电梯以及大门的监控……我是大概还没机会删的。”
司戎十分坦然, 主动披露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尴尬,他仍游刃有余,甚至最后还以“删监控”这件事小小地反僵了对面的警察。
人类用科技揪出他的疏忽,他也主动把科技的产物献上,看人类警察敢不敢相信、敢不敢采用。
……
警方的视频不足以证明司戎是两起杀人案的疑凶,但无疑,他与本案有着重要的关系。凶手若不是他,也是模仿他在作案。更何况,司戎对年前的六起社会治安事件供认不讳,单就这一点,他目前就离不开警局,得接受相应的惩罚。
来的时候是两人,回去却变成了一个人。
司戎跟在温蛮后头,送到他不能再送为止。不太长的走廊,被他填满了关心,关心温蛮到家后的一切、他接下来不在的几天。这些话其实有让温蛮显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嫌疑,但这不是他的有意,司戎只是关心则乱,得体的周全最先忘。
司戎得停下来了,他的那些话也跟着停下来。温蛮看他,张了张嘴,只是说道:“进去吧。我准备回去了。我会让何秘书联系法律顾问,也会让邵庄尽量看着一点。”
司戎看着温蛮,他轻声问道:“我有让你失望了吗?”
男人还是那么矜贵优雅的打扮,但随着他示弱的口吻,他原本挺拔高大的身材好像就在这个走廊里不断地被挤压,最终变得瘦小伶仃,惹人怜惜。白炽灯悬在头顶正上,投影出强光的分明界限,温蛮看到司戎垂下来的睫毛的浓密黑影,心软了,他走回去拥抱了对方。
“怎么会。等时间到了,我就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司戎。”尽管从身形上,温蛮拥抱对方是一种勉强,但温蛮尽力地拥抱,环住司戎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我一直都相信你,从始至终,无论什么。”
司戎听到后,餍足得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他弯着腰,赖在爱人有些单薄但温暖的怀抱里,脸颊微微蹭了下温蛮的耳垂。
“嗯。”
做得不好反而还有安慰,这样的爱,不管是什么性质成分的爱,都恐怕少见。阿戈斯是欣然付出型的,以付出为荣,但不可否认,司戎也会因为得到温蛮的包容与付出而雀跃欢喜。
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在温蛮这样毫无原则的溺爱下恃宠而骄,彻底得意忘形。
“蛮蛮,我真的很抱歉,本来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是隐瞒,我没有想要骗你,我只是以为我能够做好,不让你操心你讨厌的这种事,但没想过会弄巧成拙。”
温蛮心想:他知道,司戎就是一个大多数时候很聪明,但极少部分时候又有一些傻的“怪绅士”。
奇怪绅士浑不知自己有了这样一个称号,他还说:“等我回去后,我会和你检讨,向你陈述我的所有错误。”
司戎决定了,等到时候,他就把“阿戈斯”这个秘密全盘托出。
他已经得到了温蛮充盈的爱意,所以这个身份不该再拖拉,它如果不再是被介怀的原因,就趁早摊牌坦白。而且司戎觉得自己需要一份管束,在他得到了爱人满满的爱,从爱中汲取了足够的安全感以后,下一步就是让爱人握紧那根绳子,掌控关系里的主导权。届时,他会教温蛮,怎么驯养、管教一个阿戈斯。
而现在,司戎要争取让分离缩短,积极表现,哪怕不在温蛮身边,也要为爱人殚精竭虑、出谋划策。
“那个凶手,他是故意的。”在亲昵依偎的动作中,司戎把他推测到的内容以仅仅一个人能听到的气声哺喂到温蛮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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