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其中有一些屏幕自动调高了亮度,并直接弹在主控屏上。值班员顿时警惕地凑近,放大屏幕后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些玻璃房内的异种从休憩状态中醒来,并发出了一些动静。
这些异种的眼睛甚至会微微发光,在黑暗中无异于宝石,那灵敏的识别器可不就识别出来了?之前也不是没闹过这样的乌龙,不过研究所内的监控级别一直都调在最高,领导们三令五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它们仰起脑袋,盯着外头,但没有多余的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它们就重新缩了回去。除此之外,一面面监控屏,安静得再没有任何变化。
值班员嘟囔道:“你们倒是不困,我还想睡呢……哎……”
说完,他把单独跳出来的监控画面缩小,继续他普通平凡的一晚。
可真的吗?
安全系统、通道闸门、应急报警……这些通通纹丝不动。但祂迎着异种们的注视,如过无人之境,在研究所里畅通无阻。
人类看不到,机器看不到,但异种们彼此知道。
祂到了隔离区的深处。
蜷缩在角落的大蜘蛛前脚簌簌微动。当光亮起时,奥索兰已经出现在了玻璃附近。也许监控那一头的值班员得对今晚频繁跳动的监控焦头烂额了,但偏偏没有任何异常,只能归结于巧合、巧合、巧合……
[……是你!]
奥索兰认出了面前这个异种。
祂的步肢交错动着,反应出祂的激动,但同时奥索兰又有些克制——祂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一部分自然在玻璃房里,不过似乎还有“多余的部分”在玻璃房外。在这一团很小很浅的灰色影子面前,奥索兰本该是巨大的、强悍的,可异种不看体型。
[你怎么进来的!]
即使是奥索兰,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关着不少异种的大房子戒备森严。这里的异种,都是没有自由的囚徒。
那一小团浅色的投影似乎安安静静地做着奥索兰的影子。但祂说出来的话,却很挑动神经。
[你让他很为难。]
[这会你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等着人类像喂猪一样定期把宿体送给你,而他却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海伦……!?海……温蛮在哪里!]
奥索兰忽然僵在了原地。
玻璃房外那团小小的灰影所泄露出的威压将奥索兰完全地压制了。
祂在表露愤怒与不悦。
[他不是你的海伦,他有自己的名字,懂么?]
[如果爱只是让你本来就不够用的蠢脑子被压缩得更小,你最好就别拿它出来说事。]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还不是他的伴侣……就算是,杀了你,他就可以有新的伴侣了。]
奥索兰很是恼火,就算面前的这家伙令祂忌惮,但祂可不愿意服软认输。
[对,你还有一个人类的皮……]
祂的几排眼睛一齐死死地盯着对方,疯狂地想要打败祂、寄生祂……如果祂变成祂,温蛮身边最近的就换成自己了。
[呵……真是蠢货。]
祂觉得自己今晚白花时间进来一趟。虽然奥索兰就是这样的蠢脑子,但这只比祂设想得还要更蠢。
现在这个时间,祂就应该在家里沉醉地欣赏温蛮刚刚送给自己的入场券,为接下来的“考试”全力冲刺。
奥索兰怎么会觉得自己有本事杀死一只阿戈斯?何况这只已经寄生过人类的奥索兰,怎么可能再寄生阿戈斯、并得到祂拟态人形的能力。
[那你想办法出来。]
[我欣然接受任何挑战。]
[当然了,你最好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别给温蛮造成麻烦。]
是赢是输,是死是活,这是异种们之间的斗争,更是追求者之间的斗争。温蛮不需要知晓,更不需要为此负责。
最终的胜利者可以再去向温蛮讨要奖励,但在此之前,拿输赢去博温蛮的关心同情,都是弱者的不入流行径。
大概是司戎反复强调,奥索兰默认了这个十分凶悍又有优势的对手的主意——祂接下来不能再给温蛮找麻烦。毕竟对方都是这么做的。
[可以。]
今晚的时间浪费得总算是勉强有一些价值。司戎得到回复后,顿时索然地准备离开。
影子在一瞬间内铺张开,如淡墨一样泄去。
[……我怎么出去!]
奥索兰突然想起这件事。
祂冷漠的声音随着离开逐渐渺远。
[动动你的脑子,你不会连这都要你的对手帮忙吧?]
这一路同样没有任何警报响起。一些地方没有异种,一些地方的异种甚至不敢有反应。祂如同花园闲逛,所过之地再也没有动静,再也没有灯亮起。在终端最后的那些幽暗的监控屏幕里,祂和黑暗融为一体。
在离开IAIT大门前,祂随意地瞥了眼最后一台监控。
这里所有的安全装置,都搭载了由他公司研发的生物识别……所以,感谢人类如此地信任科技。
几条街外,笔挺的背影身着考究西装,他从小路里走出来,黯淡的月色只照亮他的半张脸。但很快,他路过的地方,连一点月光都没有了踪影。
……
邵庄再一次来到了IAIT。但不算是出任务,而是坐在会客室内,被招待了好茶。他对面坐着的人,是他的亲小姨。
邵庄背靠着椅子,举起茶杯抿了口,唇齿只觉得水温烫,但他表现出一副惬意享受。邵队长眯着凌眼,笑道:“姨,好茶啊。”
褚主任笑骂:“臭小子,哪里就只是好,这是我最贵的茶好不好?”
“行——的!我嘴笨,好到一定等级,对我来说都没差别。您说的,我肯定都信。”
褚主任露出一点愁色:“阿庄,奥索兰的寄生期没顺利度过。”
邵庄闻言很惊讶:“有变故?”
褚主任三言两语略过了原因,只解释道:“它的确寄生了,但寄生时间太短,之后宿体破裂,有可能是不合适……”
邵庄打断了褚主任的话,他放下茶杯,坐直身体,肃着一张脸时他很有凛冽逼人的气势。
“小姨,褚主任,我打断一下,这个‘宿体’可不是一般的小白鼠,你说的可是人。”
褚主任微微抿起嘴。
“阿庄,实验研究不可能一帆风顺。”
半晌,邵庄表示他的理解,但也表示他的难处。
“可是小姨,就算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也应该依法审判,法律从来没有规定他们最终还有科学献身这么伟大的一条‘道路’。”
“你这样,我很难和上级反馈。”
听到邵庄这句,褚主任目光微闪,随即立马笑了。
“你放心,IAIT会出面去协商沟通。小姨只是希望你能在见到你上级沈局的时候提一下研究所对于奥索兰的研究进度——
奥索兰的细胞倘若能被单独提取并证实具有同等寄生和侵占的效果,某些难以医治的癌症说不定就可以通过寄生吞噬癌变细胞的方式治疗。”
“这对于人类,是多么利好的事情。”
“……原来如此。”
邵庄表现在脸上的抵触减轻了一些。但他仍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纠结了一会。这过程中,褚主任微笑着给予充分的耐心,甚至又为那个喝空了的茶杯添满好茶。
“小姨……”
“之前我有个队员的遭遇,你也知道,他最近的状态很差……”
褚主任的笑容顿了顿,但也只是几秒钟后,她欣然接过话头。
“我记得是叫许示炀,对吧?那个孩子确实太可惜了,我相信倘若一些阿宿僮的研究资料、研究样本能够帮上忙,林主任那边也会理解支持的。我回头去帮你说说情。”
“不过阿庄你也明白,内部资料,最好是只有你自己看看。对么?”
邵庄大笑在嘴角,喜不胜收。
“当然——我懂,谢谢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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