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哪儿了?”仇家子弟不知道追着什么一路追过来, 声音极为僵硬。
“我亲眼看见他跑来的。”另一人道。
“这个节骨眼上家里进鬼了。”男人道:“去花园里翻翻。”
他们说着就往张奴的方向走动。
张奴大气不敢出, 他就巴掌大, 一棵草都比他高,眼睁睁看着远处花草动了动, 他们要来了。
他们说什么进鬼了?我长得很像鬼?
张奴慌不择路, 他身边就是池塘,水可以遮挡气味, 他都想一头钻进池塘避难。
他一脚踩进去,就感觉那触感有些软, 不是淤泥,他刚摸过尸体,总觉得那触感很像死人。
到边上才闻到一股冲天恶臭,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尸体的腐臭,他定睛一看,在水中看见了一张鬼脸。
张奴刚才踩着的是一人鼻梁,在水中已经泡烂了。
他收回脚,连着往后退三步,跌坐在池塘边,这就是仇家要追的鬼?
夜晚太暗了,水面映出一点亮光,波光粼粼之下显得更为诡异。
不,那不是鬼,张奴冷静地想,那是无数个人,他们的脸叠在一起,应该是有人在池塘沉尸。
大户人家池塘都不浅,起码也有个两米,既然能叠到水面,那说明这地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这池塘地下可能就有一百多人了!
张奴被惊的说不出话,他定了定神,最要紧的是赶紧跑,他只能往假山那边奔跑,花花草草刮得他脸疼,假山没有花草遮掩,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可他别无选择。
假山一点光亮都没有,看上去黑黢黢一片,映着的影子像鬼影,他一步步后退,突然不动了。
他感觉背后很冷。
张奴僵直着,好像有人偷偷在他身后吹气。
黑色的丝线垂下,从身后包裹而来,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觉得这模样很诡异,阴影中不知道探出了个什么东西,黑色丝线挣扎而出,如同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要把张奴一口吞下。
张奴心如擂鼓,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回头,越是回头越是完蛋。
他生来就是个柔若无骨的棉花,根本没有自保的手段,只能期待苏九归的蛛丝能救他一命。
黑色丝线已经悬在张奴头顶,明明可以一口吞下,不知道为何诡异停止。
张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僵直着脖子不敢回头,只感觉脑袋上顶着的蜘蛛动了动八条腿,窸窸窣窣的,原本正面趴在张奴脑袋上,现在调了个头。
这是打不起来了吗?
因为苏九归蛛丝威慑力太强?
张奴艰难开口:“那个……我就是路过。”
他听到后面嗤笑一声:“咱俩同行啊。”
同行?同什么行?
张奴有些纳闷儿,缓缓转过头,只看见了一颗脑袋,他悬浮在空中,张奴不得不抬起头仰望他,他黑色发丝垂落在地,双目通红,脸上还有几个血点,整个人看上去恶狠狠的,如同亡命之徒。
这是个……鬼修?
“你也是他的灵宠啊?”鬼修向前压了压。
啊?张奴大概猜到这颗人头认识苏九归,想要小声辩解自己是个白府的下人。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只是高深莫测点点头。
“啧。”鬼修道:“真一届不如一届,要个棉花精干什么?”
张奴:“……”
张奴想辩解两句,鬼修懒得听了,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来,死都死了七十次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苏九归。
“刚好你来了,带我去找你主子。”鬼修干事儿一向很利落,道:“告诉他,这事儿不是他能掺和的,别说仇府了,乐安城都不保,让他赶紧走!”
鬼修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张奴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乐安城都不保,他家魔龙殿下没什么对手,怎么可能保不住一座城池。
鬼修说着用头发把张奴一卷,道:“咱俩谁先活下来谁先去通风报信。”
这是最好的做法,两人都知晓总有一人能活着见到苏九归。
张奴身体一轻,被鬼修带着跑起来,想问问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要活不下来了?
他没有再来的及说话,他听到背后逼近的脚步声,“找到了!”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亮光,剑身亮光极为雪亮,短暂照出一方天地。
张奴就感觉寒光一闪,鬼修的发丝被齐整斩断,发丝应该相当于鬼修的左右臂膀,鬼修一个踉跄。
砰!
张奴和鬼修砸在后面石山上,仇府曾经是个道门,四处都有禁制,鬼修刚一接近就感觉后背一阵灼热的痛苦。
此地全是符文,鬼修处处都被压制,他不会死没错,但此举如同把他扔进熔炉,到时候可能会化成一滩血水。
鬼修咳出一口血,血沫溅到张奴脸上,立即被棉花吸收,张奴终于意识到鬼修说的话是真的,他们两个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儿。
·
苏九归无名指上缠着一截蛛丝,突然,他手指动了动,有人轻轻拽了他一下。
张奴遇到危险了?
蛛丝被越来越紧,简直像是有个调皮小鬼在暗处与他比拼,他刚想收回,突然听到啪地一声。
蛛丝断了。
苏九归皱了皱眉,张奴绝对出事了。
面前的仇枫还在纠结自己的手到底该不该抖。突然,仇枫抬起头,冷冷看着苏九归:“你想走?”
苏九归最多是皱个眉头,他这样沉稳的人还没有任何失仪的举动,仇枫竟然能察觉到。
仇枫想不出自己的破绽,都是头一次当人,好像装都懒得装了,声嘶力竭道,“不准!”
苏九归一手刚结出树藤,仇枫手中剑已经斩来,道士的长剑都辟邪,一剑下去妖魔受伤估计好几天都养不好。
可那把剑连苏九归三米都没碰到,逐白依然坐着,一副来人家里做客的姿态,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两指曲起,轻轻在剑身上一弹,铮的一声,长剑一头扎进房梁。
有逐白在,除非他发疯要杀苏九归,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绕过逐白来杀人。
仇枫手中没剑竟然还这么莽,非要再次奔来,这次逐白根本没给他机会,桌案上一根鱼骨刺凌空而起,正对仇枫眉心。
他眉心中鲜血涌出,从额头流到下巴,像是被人劈成了两半。
不管是修道还是个什么妖邪脑袋都碎了肯定就死了,可仇枫竟然还扑腾了两下,像一条在砧板上发疯的黑鱼,越挣扎越是鲜血涌动。
脸上那一道血迹跟伤口一般竟然慢慢开裂,里面褪出一张新皮。
他快递抽动着四肢,这人肯定已经死了,好像死也死不安生有无尽的力气折腾,脸上裂缝越来越大,竟然从中钻出一个新的脸。
这是什么东西?
仇枫蛇蜕皮一般脱下旧衣,换上了一身新衣,从中又钻出一个新的仇枫。
新出世的仇枫身形矮小些,身上穿着一件相同的道袍,如同刚出世的婴孩。
他站起身,死死盯着苏九归看,“都说了不准,你们怎么不听啊?”
这几乎是把“我不是人”写在脑门儿上了,竟然没触发府内的符文禁制。
这次逐白连给他蹦跶的机会都没有,仇枫刚朝他冲来就被逐白捏住了脖子,紧接着是一声干脆利索的响声,仇枫已经倒地而亡。
再次蜕皮重生需要一些功夫。
逐白敢带着苏九归出来肯定要护他周全,想把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苏九归脸色极为难看,他重活之后面相柔和了不少,平日里是个对谁都温和的狐狸精,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像是一把挂霜的兵刃。
苏九归突然一手拍在他肩膀上,那只手已经木化,藤蔓从肩膀上垂下来,温和而坚定地摁住了逐白,让他不敢动弹。
“师尊?”逐白问。
苏九归的回答很别致,因为他从背后突然蒙住了逐白的双眼,他手指修长,藤蔓从指尖抽出,细长的藤蔓绕过逐白的后脑,将他整整齐齐蒙住,因为木化的缘故遮挡着严严实实,像是给他蒙了一层眼罩,没有一点亮光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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