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珩还动用了双鱼玉佩,把两口凶棺的厉鬼融在了一起,绑在了同一个身体里。
殷长夏的面部表情微变,匕首上附着了蓝色鬼火,死死朝前一挥。
饶是这样,也没能切断‘裴铮’回缩的触手。
殷长夏:“宗昙!把鬼核夺回来!”
一道身影瞬移过去,面无表情的扯住了触手。他方才被牵制,让殷长夏遭到了危险,已经足够火大了。
“扯不断?”
“很好,有打的价值。”
‘异鬼’:“……”
一瞬间感受到了恐惧。
哪怕是它不受鬼王压制,也清楚的明白,在云海中挣扎的鬼物们的悲鸣。
宗昙手中的鬼火烧得更旺,庞大得快要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浓烈的火焰连周围的温度,也给提高了不少。
滴滴答答——
那是枯萎的柳树枝条上,坚冰融化的声音。
这便是鬼王。
倘若一般实力,绝对无法引发这样的变化。
宗昙和异鬼缠斗了起来,鬼爪攀上了那条触手,不顾自己的手掌触碰异鬼变黑,沾染了诅咒之物的疼痛,终于将鬼核给夺了回来。
宗昙:“拿着!”
殷长夏将那颗鬼核捧在了怀中,眼睁睁瞧见这颗鬼核却快要破裂,无法再挽回。
殷长夏紧咬着下唇,心里浮现了浓浓的不甘。
他不想再失去了。
父母、纪今棠、江听云……他已经失去了太多。
殷长夏捏白了手,又缓缓站直了身躯,大脑迅速转动了起来。
他要将那只异鬼撕烂。
到底可以有什么办法?
殷长夏观察了起来,想要知道对面的弱点。
然而他尚未拿到太久的鬼核,地面便钻出了一条红色游鱼,起初只是一条红色细线,在叼到了鬼核的时候,才变大了身躯,径直的飞到了陆子珩的面前。
“没有弱点。”
“正因为异鬼只能被控制,却没有弱点,我才不想你去。”
陆子珩盯着手里的鬼核,表情是莫大的空虚。
他放弃了。
殷长夏再一次被打断,之前一直没有行动的陆子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多余的行为?
殷长夏:“把鬼核还来!你难道不清楚,这种时候不能内斗?”
陆子珩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然而两条巨大游鱼,正在围绕在他的身边。
——发出悲鸣。
它们就像是替代陆子珩一样,一声又一声,声声如泣。
周围的雪下得更加安静了,而地上除了凝固的霜雪外,便是打斗时泄出的高温幽蓝鬼火。
冰火绚美,交融在陆子珩的身边。
陆子珩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拽住了那颗鬼核,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了这边:“陆陆陆子珩他……”
陆子珩却笑得纯粹,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反移情……我还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阿祈,是不是我很快就要有感知了?”
殷长夏倒退了一步,脸色变得难看。
当初父母诱导他离开,就是为了让他逃离痛苦的循环。
不再作为镇棺人,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
陆子珩也极度厌恶凶棺,不然就不会跟江听云联手,想要彻底毁掉夏家的凶棺。
而现在,陆子珩竟然主动选择躺了这浑水?
他要当镇棺人。
众人:“……”
这才是真正的疯了吧!
在这种情况之下,战斗还未分出胜负,他便能做出如此出乎寻常的举动?
随着陆子珩的意外举动,夏家第三代镇棺人已经齐全。
十区的凶宅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破败荒芜之地,竟渐渐开始焕发出生机,顺道连十区的腐化,也在开始逆转。
冬日变成了春日。
杀戮之地变成了庇护所。
这样的逆转,是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
凶宅离殷长夏等人虽然遥远,但他们都是直接关系者,自然很快便有所察觉。
陆子珩:“寒鸦里,有个叫冉雪的玩家,应该能为你解答。”
他特意留下了她。
那个时候,陆子珩就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
啊……
大概夺回所有感知的他,现在能够明白了。
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承担的话,他不希望那是殷长夏。
他早就为自己选好了结局。
陆子珩微微扬起头,空洞的眼瞳被额间卷发所遮,轻声的呢喃着:“……原来逃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没能逃掉。”
十年了。
结果他连当初的自己都不如。
怯弱、逃避、痛苦……
长久以来,他都是以这样胆小鬼的模式生存着,自然无法明白殷长夏。
陆子珩的眼前像雾一样迷蒙,身体竟然真的像是玻璃一般,开始生出了黑色的裂痕。
“不过这次……是我亲手为自己选择的囚笼。”
随着他的举动,家园发生了新的变化。
当初夏家的凶棺,便是身为玩家的洛璃所带出来的。
而凶宅所在的地方,就宛如打开初生的钥匙那样,渐渐逼退着十区所有的腐化。
殷长夏双眼失神,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
陆子珩身体摇晃,直接倒在了雪地当中。
他的身体在变冷。
或许作为镇棺人,就必须要痛苦的去死。
但他逃离了数年,被夏家拿走的感知能力和感情,全在这一刻回来了。
直至这个时候,殷长夏才明白,原来不是陆子珩当年受到的创伤太重,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而是因为陆子珩逃走了,夏家拿走了他的感知,要让陆子珩做出选择——
回来,才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那么恨。
陆子珩半张脸埋在雪地里,朝着殷长夏伸出了手:“阿祈……阿祈……”
眷恋又寂寞的语调。
殷长夏鼻尖酸涩,胸口憋着一团无法吐出的空气,在体内来回窜动着,疼得他犹如针扎。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但直到最后,殷长夏充满颤音的叫了一声:“哥……”
陆子珩笑了。
像是冬日里,碎在地上的梅花,只余下残败的香气,最终彻底的闭上了眼。
殷长夏就这样半跪在地上许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迟迟没有任何的动静。
“逃了那么久……那你就再继续逃啊……”
“我明明是希望你逃的。”
殷长夏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话,他呆愣的看着手中的武器,想起之前陆子珩的不对劲,便明白在那个时候,陆子珩就下定了决心。
殷长夏捏紧了手中的匕首,手里的硬物像是要嵌入骨血。
不知不觉间,眼前一片模糊。
等到眼泪砸下来的时候,殷长夏才发现自己哭了。
“呜……”那压抑的颤音,像是燎原的野火,猝不及防的变大。
他独自一人站在雪中,被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
宗昙突然发觉自己手臂上的脖环,紧紧扣在了他的身上,不再有任何的缝隙,想必这就是新的镇棺人的原因。
食欲和随时失控的感觉,再次被封住了。
宗昙拧紧了眉头,被‘裴铮’的攻击缠得没办法,便操纵着云海里的鬼物,数个涌向了‘裴铮’。
在听到那个哭音后,宗昙猛地转过头去。
他停下了一切攻击,只想抵达殷长夏的身边。
不想他尝到自己尝过的孤独。
不想他受到自己受过的伤害。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害怕他遍体鳞伤。
宗昙咬紧牙关,这个陆子珩,竟然选了当镇棺人,倒还不如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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