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鸳在后头使眼色,雁潮脚步一顿,暂时不走了。
“我就是这么凶啊。”祝鹤行说,“你看不顺眼,就别看。”
“我本来就没看你。”沈鹊白将书往下拽了拽,懒声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啦。”
祝鹤行不动怒,有理有据地反驳,“我这张脸岂止价值千金,还需要贴金吗?”
沈鹊白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喜好,因此没有反驳,只说:“人家送我的东西,你凭什么退回去?敢情你不差这点钱财,你就不许我多挣点?”
“你还差这个?”祝鹤行语气夸张,“别谦虚啦,咱们小爷家财万贯,从今儿起,我就归你养了。”
沈鹊白摆出商人的嘴脸,“你有什么价值?”
“我想想啊。”祝鹤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第一,我长得好看。”
沈鹊白“唔”了一声,说:“嗯,价值千金。”
“第二,”祝鹤行说,“你要什么,我有什么。”
沈鹊白说:“价值千金。”
“第三,”祝鹤行笑了笑,“我‘身经百战’。”
沈鹊白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嗯,价值千金。”
祝鹤行得意,“所以你每个月得给我多少钱才行?”
右侧没有传来沈鹊白的回答,祝鹤行等了几瞬,有点不耐烦了,刚想催促,眼前的巾帕突然被人掀开,他睁开眼,沈鹊白已经猫似的蹿到他身边,蹲着说:“每月三千金,殿下要么?”
日光簪在沈鹊白的发间,是热乎乎的颜色,祝鹤行瞳孔黝黑,点缀物是目光晶亮的沈鹊白。他说:“你舍得给,我就敢要。”
“要了我的钱,”沈鹊白抬起手,用指腹蹭祝鹤行的鼻梁,语气很轻,“就是我的人了。”
祝鹤行胆战心惊,“要给你当奴才吗?”
“我可舍不得。”沈鹊白凑近,嘴唇触碰到自己的手指,他说,“只是得归我一人所有。如此,殿下还要吗?”
祝鹤行看着他,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像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闲话,“当然要啊,三千金呢。”
沈鹊白眯眼,沉默了片刻才说:“那就从今日开始算。”
他起身,朝不远处的长廊说:“花坞,记账三千金,尽快拿给殿下。”
“啊?”花坞从美人椅上惊坐而起,说,“这太贵了吧!”
听鸳是最忠诚的下属,立刻说:“我们殿下值这个价,保证让公子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娇娇在铁架上扑棱翅膀,为自己的主人卖了个好价钱而欢呼;走鸿运窝在雁潮为它编织的“夏日小猫屋”里,应和了两声。
花坞嘟囔:沈鹊白是败家子,为了美人一掷千金,还每月一掷!
败家子乐在其中,指腹从祝鹤行的鼻尖下滑,下颔,喉结,锁骨,最后勾住了衣领,“宣都的魏紫,今儿可就只能在我的院里开咯。”
祝鹤行乖觉,“那爷可要由外到里的,好好赏。”
沈鹊白刮了刮他的下巴,正想回应,近卫快步跑进院子,禀报道:“殿下,宫中传来消息,刑部侍郎何浩递上呈报,称赈银一案与信王并无干涉,准备结案。”
沈鹊白侧目,又听近卫说:“但香满公公前来传陛下旨意,诏宣翊卫重审此案。”
“唔。”沈鹊白幸灾乐祸,“殿下睡不成午觉咯。”
祝鹤行不高兴地坐起来,捏着他的脸说:“你跟我一起去。”
沈鹊白想睡觉,闷声道:“我又不吃皇粮,我不去。”
“必须去。”祝鹤行下了地,俯身将沈鹊白扛到肩上,沈鹊白晃着腿儿,“我不去我不去,你要造反啊——”
祝鹤行转了一圈,沈鹊白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被祝鹤行扛上了阶梯,进了屋子。日光被门窗遮挡,沈鹊白呼了口气,被扔进了被窝,他翻过身,盯着祝鹤行,不说话。
祝鹤行试了试冰鉴,转头说:“猫着吧。”
“哦。”沈鹊白的眼睛跟着他,“信王府……那边有家糖葫芦还不错,回来给我带。”
“这天气,回来都化了。”祝鹤行说。
沈鹊白拿出当家的派头,“那你拿出你每月三千金的脑子想办法啊。”
“看来这糖葫芦不能化了。”祝鹤行说,“走了。”
沈鹊白应了一声,看着祝鹤行走远,绕出屏风,门窗开了又关,日光也碰壁。他收回目光,后知后觉,“每个月三千金,一年就是三万多,我这是养了只饕餮啊……不过长得这么好看,也值了。”
他替自己摘下“败家子”“冤大头”的帽子,心安理得地睡了,只是在梦中又见到祝鹤行,那人穿了件大红婚服,头上散着,唇上涂了胭脂。
那胭脂最后印在沈鹊白的眼角,唇上,被日光晒成红艳艳的胭脂水,黏糊糊地淌在榻上。
第52章 枯火
祝鹤行一夜一日未归。
翌日, 沈鹊白用了晚膳,在院中小憩片刻,花坞走进院中,轻步靠近, 将一只信筒递给他。沈鹊白阅毕, 问:“我家美人呢?”
“应在宣翊卫司。”花坞说。
沈鹊白收好信筒, 说:“何浩方才递上呈报, 陛下便立刻召宣翊卫重审,这是不信任刑部。”
“既然不信任,当时何必下旨让刑部侍郎审理此……”花坞一顿,明白了过来,“看来这案情中的猫腻, 陛下是洞若观火。”
沈鹊白说:“信王不会等死。”
“不久前,宣翊卫已将潜逃的信王府护卫司统领抓捕归案, 以宣翊卫的手段, 想必很快就能问出信王的行踪。”花坞说。
“能问出的前提是他知道信王的行踪, 否则哪怕将宣翊卫的十八道酷刑往他身上轮一遍, 他也是抖落不出答案的。”沈鹊白抬手, “你去, 把这信送到殿下手中。”
花坞接过信筒,应声而去。
“公子。”雁潮与花坞错肩走过, 在沈鹊白身边站定, 说, “祝晗在被送出宣都后就消失了。五皇子今早入宫向齐妃请安, 回到府中后至今未出, 府中除了膳房的人, 暂时没其他人进出。祝晗唯五皇子马首是瞻, 可他如今被陛下驱逐,按照五皇子的性格,应当不会冒着抗旨的风险帮他。”
沈鹊白说:“可若是他自个儿跑的,以他的本事又能跑去哪里,还不如先到家中为他安排好的地方,好吃好喝的避避风头。”
雁潮眉心微皱,“公子的意思是?”
“我觉得,”沈鹊白眼皮一跳,沉默了一瞬才说,“罢了,不管他。”
雁潮在这一瞬间莫名觉得沈鹊白是猜到了什么,只是碍于一些原因选择不说出口。他不是好奇的人,闻言也不多问,只说:“听鸳给我传信了,说主子让您今夜也别等他,早些休息,等明儿带您去打猎。”
“打猎?哦……”沈鹊白算了算日子,“皇家猎苑是不是?陛下去吗?”
雁潮说:“要去的,否则殿下也不会参加。”
“我知道了,但是,”沈鹊白从摇椅上起身,抬脚往外走,“你们家殿下还欠我东西没给呢。”
雁潮跟上去,说:“殿下今晚要——”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沈鹊白抬手让雁潮不必跟了,自己出门去逮祝鹤行。
*
滔天热焰喷吐怒浪,将信王府吞噬入腹。
王府门前躺着几具被鞭打致死的尸体,血飚石阶,烂肉横飞。焦烟糅杂了腥臭,哪怕何浩在刑部见过不少牢狱血腥,此时胃里也止不住地哪咤闹海。
可他抿紧唇,连同神情一起竭力强忍。
大火肆虐,贪婪地蚕食这座曾经辉煌倨傲的王府,何浩甚至感觉被汗浸湿的后背一片灼热。他抿紧的嘴颤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完整词句,僵直许久的双腿先彻底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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