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凑近了就能听见这青年跟老头似的一直默默嘟囔着什么。
林佩也真是奇怪,一个将军好端端地不坐专人交通工具,非要挤客船,还要他在这里等,他又不是闲着没事干,约餐馆见面很难吗?
主星最近的客流量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港口的密度堪比过年时的春运火车,连喘口气的地都得死命缩紧胸口挤出来,他快被挤成人肉干了都。
“怎么还没来啊……”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他艰难转身,对上一张黑口罩。
林佩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身高太高,肩膀又宽,边缘笔挺锋利的长风衣看起来反而衬得身形比例更优越。哪怕一路风尘仆仆,也有种刚下战场的凛冽气势。
“将……”
戴着皮质手套的指尖抵住他的嘴,林佩低声:“换个地方说话。”
随后握住伊野的手,从拥挤人群离开。
直到停在一个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旁人的角落,林佩才松开手。
“将军,你怎么和做贼一样?”
他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完整的脸:“我原定回来的时间是下午,不方便被其他人看见。”
“……”
伊野默默捂上眼睛。
林佩:“?”
“我也不方便看见吧,你下一秒会不会杀我灭口?”
他可不想再被人拿着枪顶一次了。
林佩无言,拉下他的手,开门见山:“你告诉我,第十席的事情和你是否有关。”
伊野一顿,表情自然:“没有。”
“真的?”
“第十席不是火烧死的吗?”无辜地反问,表情毫无破绽。
林佩微微蹙眉。
第十席的死因对外统称为葬身火海,但在元老院圆桌会上却不可能保密,真正的死因是胸口利剑穿刺。他知道那天伊野也在宴会上,心里难免猜疑,但看到对方的反应,又不确定了。
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是真的,伊野是该装作不知道;不是真的,那更好。
“您提前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
“真是为了这个?”
他仿佛发现什么惊天秘密,好奇地盯着林佩。
林佩冷声:“伊野,我曾是你的长官,你是否涉及谋杀事件,我有权知晓每个细节。”
“我如果涉及了,您要把我抓进帝国监狱吗?”
“我有我的处理方式。”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瞥见伊野乱糟糟的穿着,林佩皱眉,给他把兜帽和衣服拉整齐,同时道:“接下来几天我很忙,没有时间找你,提前回主星是见你的最好时机。”
“因为审判吧。”
一句轻飘飘的语气,让林佩的目光瞬间充满穿透性,锐利地钉在他身上。
示意他放轻松,伊野解释道:“最近主星传遍了,在论坛上都能搜到帖子,说十二席犯下叛国罪将于不久后被秘密审判处死,不是我有意想知道。”
“不过将军,十二席真的叛国了吗?”
“此事和你无关,不要再问了。”
“他还活着吗?还是早已经死了?”
林佩闭眼:“伊野,不要再问了。”
“可我听人说他没有叛国——”
“伊野!”
“我见过他。”
林佩猛得看向他。
黑发青年松开他的手,懒散地靠着墙,兜帽垂下,压着额前的刘海,低低遮住半只眼睛。他仰头瞧林佩,笑里带着点无奈:“将军,我想,我和十二席可能还真有点关系。”
温茨公爵不愿意告诉他老头的身份,他只能自己找。幸好面包店的老板和老头交情不浅,从他嘴里得知了很多信息。
老头在这附近住了少说有三十多年,没有亲人,每回来买的面包都是一人份,身边偶尔跟着一只机械柯基狗。
他脾气古怪,嗜好巧克力豆,热衷于制造机械,机械臂和机械腿都是他独自研究后制造的产物。
听说那是因为二十多年前,他遭遇到一场绑架,在事故中绑匪砍断了他的手和脚,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生理精神双重折磨。但后来老头还是挺过来了,并在警方的营救下成功回到主星。
随后他把自己关在机械实验室里一个月,最终造出了堪称完美的一条胳膊和一只手。
毫无疑问,这样的卓越能力,主星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而他的名字,面包店老板曾在某次听见过,是一个戴着帝国法院徽章的男人喊他:
安德森博士。
元老院末席的名字,正是【阿克·安德森】。
谁能想到堂堂的圆桌会末席,帝国大名鼎鼎的机甲设计师,竟然会住在一个破破矮矮的小平房里,从隔壁邻居手里讨面包吃?怕是随便拉个路人,对方都会说你神经病,元老院十二席里哪个住的不是豪华别墅,谁会住破矮房。
但偏偏就是如此,
而且这个特立独行的老头,还故意把芯片做成拼图的样式,一步一步指引他走到现在。伊野并非是想扯进元老院的内部纷争里,但都走到这一步了,至少要把该问的事情问明白。
“安德森博士还活着吗?”
林佩目色深沉,凝视他没有回答。
他摆摆手:“那我换个问法吧,审判的时候,他本人会出现吗?”
“伊野,审判的结果早已板上钉钉,他出现与否都不重要了。这桩案子的前身是由帝国法官和中央军团联合调查,安德森叛国的事实铁证如山,审判只是为了让明面上的程序走完。”
“所以他承认自己叛国了?”
“……他从未否认过。”
伊野环着胳膊,若有所思。
随后对林佩说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话:“将军,否认其实并不代表承认,默认两个字,会不会太草率了。”
“没有会在乎他是在无声抵抗还是默认。”林佩说出的话格外冷漠无情,“身为十二席,他早就应该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他真的没有叛国,就该为自己拿出证据。”
“你不能要求一个无罪的人拿出为自己辩驳的证据。”
“但你可以证明他无罪吗?”
陷入沉寂。
这是个死循环的命题。
“陛下授礼已经定好,就在三天后,这是你更应该重视的事。没有权力前,不要轻易牵扯进元老院的事情内,很多人的死都是不能深究的。”
他看了眼时间:“时间到了,我该离开了。”
林佩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转身迈开步子。
但没几步,却倏然被再度叫住。
“他给了我一样东西!”
林佩拢眉,转过身时撞见青年如炬的目光。他于晦暗间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片拼图。
安德森博士最初交付的拼图,是一块多种色彩混杂的类似于泼墨画的东西,没有雏形,看不出画的东西的原委,但颜色很亮,鲜艳,耀眼。
像是把最美好的颜色都混进去了。
“这样的拼图,他把三块给了流浪汉,一块在皇家图书馆,还有一块在他最常去的面包店老板手里。”
“我相信这对他而言一定是重要的物品,但一个为了利益把图纸交易给联邦的叛国贼,会把自己重要的东西交给流浪汉吗?”
他不知道安德森博士为什么要把拼图给自己,但他站在这里,就没有理由装作视若无睹的模样,揣着拼图,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喜欢这样的易野。
人潮汹涌来来往往,偌大帝国主星的上空,是千千万万瞬息即逝的群星。
他们相顾无言,林佩无声站立许久,宛如最终败下阵,回到他跟前。
“原来他把这样东西给你了。”
呢喃间,透着声声悠远的叹息。
没等伊野疑声探问,他伸手从风衣贴近胸口的内袋里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指腹揭开,把里面的东西放进伊野手里。
上一篇:和影帝在恋综假婚后爱了
下一篇:网恋而已,有错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