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惯了的事,他自然而然接过阿六的位置,推着魏川的轮椅离开。
后面许多人想送。
万云和阿六拦住了,说了魏川不想被打扰的话。
卫听澜走出很远,还能察觉到后面许多道目光。
魏川忽然说:“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卫听澜停下脚步,低头寻摸,魏川的头发浓密,发质还很硬,他又不得不伸手拨弄了两下。
他仔细找过后说:“没有。”
魏川说:“没有就算了,走吧。”
候在宴会厅外的宾客们,遥遥看到那少年拨弄魏川的头发,都倒吸一口气。
这什么?
老虎嘴里拔牙,狮子头上编辫子?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好动的年纪,但能好动到扒拉魏川的头发还好生生的,真是了不得。
魏川最厌恶别人靠近,更不要说触碰。
所以,卫听澜的特殊是实打实的。
这天之后,目睹拨头发事件的人,对卫听澜的定位不再是陶家不受宠的,半路找回来的真少爷,而是魏川的弟弟。
很受看重的,哄着捧着的弟弟。
人群前列,完全被最崇拜的长辈无视的贺青临,挺习惯,但也失落。
原来小舅舅还有这样一面。
他能理解。
要他是小舅舅,有他妈这样难缠又糊涂的姐姐,他也会懒得搭理。
而卫听澜,真挺讨人喜欢的。
景晟松了口气,为卫听澜有一个强大的长辈庇护。
要不然,就今天陶家丢的人,陶怀谦小肚鸡肠无能狂怒,卫听澜怕是要吃亏。
但是他心里又隐约有些不舒服。
那两人太亲近了。
衣服也很搭,好像一家人,是兄弟,或者......
他没有再想下去,本能抗拒某种荒唐的想法。
宴会的主角走了一个,另一个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是个黑心肠的假货。
宾客们便陆续告辞了。
先走的是景晟一家,陶家得罪不起,还得笑脸先送。
之后是贺母和贺青临。
贺母思绪还在魏川的态度上,脸色很不好,贺青临的冷淡纯粹是为陶辰的坏心眼。
陶辰追出来,眼眶红红的,就要往贺青临怀里扑:“青临哥......”
贺青临只是性子冷,不是傻。
他追求者无数,什么招数没见过,顿时反应过来陶辰这是想混淆视听,借着他给自己上保险。
贺青临后退一步:“陶辰,人要有自知之明。”
陶辰愣住。
贺青临看他茫然,只道:“无伤大雅的小聪明没什么,但是心坏了,真的很明显,也很招人讨厌。”
景晟就怕陶辰又勾搭贺青临,一直等着。
这下挺高兴。
他这个兄弟看着冷冰冰,其实心地柔软,很多时候都会给人留余地,反而让有些人得寸进尺。
景晟笑眯眯对陶辰说:“还不滚,要我送你?”
陶辰转身跑了。
原本繁华的宴会厅,半小时内空荡又冷清。
陶家本族的,原本准备宴会后留宿,好好叙一叙亲情的人,也都走了。
好些陶家长辈们,临走时对陶怀谦直叹气。
陶怀谦羞的话都说不出来。
陶母只能车轱辘话的安慰丈夫,说孩子到底是亲生的,血缘是割不断的。
陶月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不认识魏川,听了别人一鳞半爪的议论,模模糊糊知道卫听澜傍上了一棵大树。
本能让她没多说话。
这种时候,不管说的有没有道理,反正她肯定会挨骂。
只是难免失落。
整个宴会,卫听澜耀眼夺目,但对她一直淡淡的,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陶辰低着头回来,他无处可去。
回卫家,那还不如死了。
他说可以给卫听澜道歉,就是下跪都可以,流着泪说的:“爸爸,妈妈,我真的是好意,我以为他......”
回答陶辰的是一记耳光。
陶怀谦一巴掌将陶辰打倒在地。
他眼睛通红:“你以为!你以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陶怀谦和同龄人比确实不聪明。
但陶辰的心思,他如今还是看的明白的,再说都被卫听澜正大光明的点出来了。
再看不出,那是傻子。
他心头扼腕至极,明明今天能和和美美的过去。
之前卫听澜配合的多好。
如果没有陶辰自作聪明,卫听澜怎么会被逼急了什么话都说。
若非如此,魏川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捧着卫听澜。
爱屋及乌,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被魏川那般对待。
卫听澜万万想不到,陶辰居然会有被陶怀谦打的时候。
这事是陶旭发短信跟他说的。
就在他和魏川离开宴会,车子还没进市区的时候。
前世陶辰是陶家手心里的宝,陶怀谦尤其宠着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简直是模范父子。
还有陶旭,告诉他这个干什么?
讨好他吗?
卫听澜有些嫌恶这种变脸速度,没回复信息。
魏川看卫听澜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卫听澜说了陶辰被打的事:“他以前很喜欢陶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一点都不突然。
两个月的时间,陶辰嘀咕过卫听澜无数次,每次陶怀谦都兴冲冲找卫听澜麻烦,结果就碰壁。
这次直接来了个大的,陶怀谦就彻底爆发了。
魏川捏了捏卫听澜的脖颈:“那不是喜欢,是有利用价值。”
他深谙人心,陶怀谦这样的,很容易看透。
陶辰用乖巧良善的伪装获得好名声,给陶家人提供情绪价值,还和贺青临交好,陶怀谦里子面子都有,当然和蔼。
可是今天,陶辰算是间接把陶家的面子撕下来了。
也许还发生了些别的,譬如贺青临的态度。
那孩子为人正派,见识过陶辰的两面三刀,不可能再因为贺兰(贺青临的母亲)而迁就对方。
利用价值没有,还一堆麻烦。
这么着,陶怀谦态度的变化,很说得通。
卫听澜是极聪明的人,这一点拨,立即就明白了。
但这不是重点。
很突然的灵光一闪,或者回过神来。
他扒拉魏川西装上的袖扣:“哥,你早来了是不是?”
卫听澜没看魏川,心里有些难过。
今天的宴会,陶家办的很不错,佣人们各司其职,有专门在停车场迎接宾客的,若是魏川到了,不可能不报告。
但是魏川后来直接就到门口了,在他正被陶怀谦训斥时。
怎么就那么巧?
卫听澜想,只有一种可能,魏川和万云一辆车来的,但他没下车。
迎宾的人看到车上下来人,便再没过问。
宴会厅有多宽敞舒适,车里面就有多逼仄。
他哥腿脚还不方便......
从宴会开始到魏川出现,中间两个多小时,他都在车上?
越想越难过,难过之外还升腾起怒气,他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没有早察觉到。
还是来了,小孩儿这是兴师问罪?
这事魏川理亏。
他知道的卫听澜,懒洋洋的,不喜欢暴露在很多人的视线下,有点自己躲起来过日子的劲儿。
但是陶家已经定型,躲不掉的。
魏川不可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陶家人为难和利用。
魏川看他,放低声音:“这事是我不对,没有下次。”
再别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他生来不知道柔软是个什么东西,天然冷质的声音,习惯性冷着的脸,都有种发号施令的劲儿。
驾驶座的万云听的直叹气。
哄人不是这么哄的,这时候应该说自己怎么怎么好心,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干巴巴的说这次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说就说吧,还说的硬邦邦冷飕飕的,简直像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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