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澜不想被迫表演,哪怕是借此打陶辰的脸。
他自问给过陶家脸了。
陶家没接住,没有提前警告陶辰不要出幺蛾子的陶家,过去无数次纵容陶辰的陶家,活该倒霉。
透过时光,卫听澜正视自己的过去。
他就是胡同里长大的小混混,他打架斗殴,走街串巷的做小买卖,他艰难的养活了自己。
这其实很值得骄傲。
卫听澜真正意识到,他上辈子的痛苦,来源于总是想做别人眼里的自己。
他不爱自己,别人自然也慢待他。
这辈子,不会了。
不想表演就不表演,看不惯陶家,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反正那些为着别人高兴舒服的面具,他一个都不会再戴,不装了,怎地?
卫听澜笑起来:“谢谢大家的鼓励,我站出来,主要是想当面给来宾们道谢,谢谢你们今天的礼物和祝福,只是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什么都不会。”
众人都不由吃惊的。
但见他眉目安然坦荡,一点都不羞赧,竟很耐的住性子,也不觉冒犯,甚至生出几分兴致谙然来。
卫听澜道:“我的身世,大家应该都清楚,过去的十七年,我活着已经很难,我要供自己读书,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做别的。”
他说的很平静,半点都不煽情。
但是景晟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贺青临注视着台上平静的摊开过去的少年,他似乎光芒万丈,让他心跳剧烈。
万云在擦眼泪。
陶家人身体都是麻的,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什么。
陶辰有些不安,卫听澜他这是在干什么?
卫听澜看向陶辰:“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也许是高兴糊涂了,竟然忘记了我表演不出节目这回事。”
陶辰:“......我......”
卫听澜抬手打断他,只道:“有件事,到这时候,也得说一句,我的生日是四天后,很高兴大家能提前为我庆祝。”
这一句后,各种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陶家一行人身上。
也有看陶辰的。
待看到这几个人不自然的神色,便知道卫听澜说的都是真的。
陶怀谦竟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亲生孩子要配合抱错的少爷的生日,还被假少爷故意催促上台表演节目。
台上都这样,台面下怕不是更过分。
鸠占鹊巢还占出优越感了?
这一家子有病吧,还病的不轻!
卫听澜表述完重点,平静的走下台。
景晟冲过去,嗫嚅道:“对不起。”
景晟很自责,他下意识以为陶辰和卫听澜是一天的生日,都没有查证过。
这样盛大的宴会,卫听澜深处其中,得多难堪,多难受。
可是如果不是陶辰再三逼迫,卫听澜怕不是都压根不会提一句。
这个傻子!
卫听澜笑道:“没事,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而且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心意到了就好。”
他原本不准备多事。
但是事情找上来,他也不怕。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心里爽的很。
只是可能今天之后,他的名声在这圈子怕是不大好。
譬如得理不饶人,粗暴简单之类。
有钱人的圈子,做事总是很婉约,会留有余地。
不像他......
不过现在的卫听澜,压根不在乎,如果心里总是很憋屈,那还活个什么劲。
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辈子,他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陶辰哭着给卫听澜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忘记了。
卫听澜说:“你的记性总是这么不好。”
陶辰就哑巴了。
陶旭实在不能再看陶辰丢人现眼,将人带走了。
景晟的父亲对景晟说:“你这个朋友,很不错。”
景晟意外。
卫听澜当然不错,但父亲向来很少这么直白的夸人。
景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他真的觉得卫听澜不错。
历尽坎坷还能有这样的心胸和自信,还是个少年,这样的人,不论什么境遇什么出身,都不是池中物。
而陶怀谦,真是配不上这样好的儿子。
景父看着眼前挺拔英俊的儿子,这是他的骄傲,但他心里也有深刻的担忧。
太顺了,景晟的一切都太顺了。
他还这样年轻,又聪慧又有城府,简直得天独厚。
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挫折,再强大再优秀,上限再高,下限却让人担忧。
只希望能一辈子这么顺利吧。
而卫听澜那孩子的经历,能让景晟学到一二坚韧不拔的品质,就再好不过。
其他人像景父这样看法的不少。
肖有林的父亲甚至明令禁止肖有林和陶辰再接触:“以前是我小看了卫听澜,以后你和人家打好关系。”
肖有林不可置信,他爸不是一直记恨卫听澜打他的事?
之前催促他和卫听澜交好,也是借着卫听澜和景、贺两家交际而已。
知子莫若父,肖父道:“你不如卫听澜,见贤思齐,不要再争风吃醋,就算要争,眼睛也擦亮了!”
以前他觉得陶辰还行,乖巧上进,纵然血脉有差,但陶家人的偏爱在那里。
现在看,绣花枕头一个。
今天陶辰给卫听澜难堪,确实不地道。
但更让肖父不能容忍的是,陶辰这件事做的这么粗糙。
坏就算了,谁人没有坏心眼的时候,但还蠢,实在让他看的伤眼睛。
和肖父一样嘱咐家里孩子远离陶辰的不少。
四面八方的目光......
再隐晦,重重叠叠的,那意思带出来的就明晃晃。
陶辰感觉自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
陶旭也觉得很丢脸。
他第一次严厉的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卫听澜是陶家的一份子,是我的亲弟弟,你明白吗?”
陶辰这下真慌了:“大哥,你不是说再怎么样,也都向着我吗。”
陶旭想起的,却是无数次警告卫听澜不准欺负陶辰的过去。
他看着陶辰惊慌失措的样子。
一句话而已,陶辰就这样伤心慌乱,那时候被他训斥的卫听澜,才来亲人身边不久的卫听澜,又该多难受,多惶恐。
陶旭冷下脸:“是我以前太惯着你了。”
不止。
他在心里说,是他以前眼瞎,竟然欺负自己的亲弟弟。
要自己赚钱生活,要自己赚钱读书,卫听澜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宾客们的鄙夷和惊诧并不摆在明面上,但事情都发生了,宴会的气氛就怪怪的。
陶父尤为敏感。
他先训斥了陶辰,威胁道陶辰再不安分,就滚回卫家。
这次没人为陶辰说话。
之后,陶父让卫听澜跟他去偏僻地方单独说话。
陶父十分慈爱的将卫听澜带走,他到窗户边,周围的人距离都不近,听不到他们说话。
他背对着宾客们,脸顿时拉下来。
比起陶辰的小手段,卫听澜的无法无天不受控制,更让人无法忍受。
陶父觉得今天的丢脸,陶辰占三分,卫听澜得有七分。
不会表演就不表演,诉苦就诉苦,做什么非要提自己的生日在四天后?
陶父说:“如果没有我,你能到这样的宴会吗”
他又说:“陶家几百亿的资产,你一辈子躺平了吃都花不完,我认你是儿子,你才是陶家的少爷,我不认,你什么都不是。”
图穷匕见,卫听澜听的有趣,示意他:“继续。”
陶父梗住,更清晰明白的说:“不要太天真,如果不是看在陶家的份上,贺青临、景晟这些人,会多看你一眼?”
卫听澜挑眉:“有道理,我去问问他们,如果我不是陶家人了......”
要真问了,真是没有最丢人,还有更丢人。
陶父冷汗直冒,粗暴的拉住他:“你敢!你再这样无法无天,我就把你赶出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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