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吐出一口气:“这几年钱知府送来的账本有问题,我竟然才发现。”
如不是他派人清点整顿,恐怕还发现不了。
陈柏吉拧眉:“钱大人竟敢蒙骗指挥使,他好大的胆子,真不怕指挥使直接杀了他?”
秦清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钱玉书没那么大的胆子,他谨慎小心,丰州府的情况原本应该没这么差。
但此次太子要发动宫变,钱玉书必定是得到了太子应允,所以将丰州府的底子给掏空了。
若是他没猜错,太子肯定要把钱玉书留在京城。
到时候将一个千疮百孔的丰州府赐予陆涛,即使当了异姓王,光是这破漏底子也足够让陆涛捉襟见肘。
“太子好算计。”心机如此深沉,完全不管一地百姓死活,该说不愧是周家的人,完全继承了大周皇帝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秦清放下纸笔,叹气道:“府库空虚,如此下去,恐怕连一地生计都成问题。”
他翻了翻另外一堆册子,更是头疼,因为丰州府这几年收成普通,前几年还遇过大灾大难,百姓们家无存粮,许多春种都是问府衙借贷,等到秋收再还上。
可现在的丰州府,哪里还有粮种借给百姓。
钱玉书作为一地父母官,为了自己的前程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实在是可恨至极。
秦清几乎要忍不住派人追上去,直接让陆涛一刀咔嚓了钱玉书。
见秦清眉宇不展,陈柏吉开口道:“大人,不如先问赵家借一些银钱,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秦清眉头拧得更紧,说来可笑,堂堂丰州府,丰州营,居然要靠一个商户来救济。
偏偏陆涛还将人家视为囊中之物,并不重视提拔,只是一味索取,长此以往恐怕……
心底闪过一个念头,秦清微微垂眸。
陈柏吉也不敢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候,外头有人进来通报:“秦大人,营外有人通报,自称是上河镇赵梦成。”
秦清心底一跳:“什么,赵老板亲自来了?”
“有几位去过上河镇的兄弟说像是本人,还带着他家老二,大约是过了县试,前来府城应考的。”
可是人来了丰州府,不去府城,倒是先来军营。
秦清笑了一声:“立刻将人请进来。”
很快,赵家父子就被带到了里头。
秦清笑着起身搀扶:“赵老板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
“来,还请上座。”
间隔许久再见,赵梦成第一印象是秦清苍老了许多,眉头多了个川字,可见丰州营的日子也不太顺心。
秦清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父子俩,赵梦成竟是丝毫未变,看着愈发精神挺拔,若非亲眼见过,仔细查过,这那像是几个孩子的爹。
再看赵茂,如今都已经到他爹下巴高,很有几分少年英姿,更难得斯文俊秀,一看便知道是个读书人。
他虽然几年没见赵椿赵馨,却也从属下口中得知,赵家几个孩子都是钟灵毓秀,就连收养的唐糖也……
想到唐糖,秦清心底也冒出几分感激来。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当年冒险将唐糖带在身边,估计也不如赵梦成养的好,如今还能拜在卓老爷子名下,倒是有一番机遇。
两人相视一笑,赵梦成知道时间紧急,并不兜圈子。
“大人,钱知府一走,可知丰州府如何安排?”
秦清闻弦知雅意,赵梦成爽快他也如此:“不瞒赵兄,丰州府情况并不太好,你先看看真实的账本。”
说完将费了一番力气才调查到的账本递过去。
赵梦成接过,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秦清在他翻看的时候,叹气道:“缺钱缺人缺粮,就连早春耕种的粮种和农具耕牛都大有不足,实在是让人头疼。”
赵梦成一听他的话,便知道秦大人的心思。
他合上账本,点头道:“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家中有余钱后,赵某倒是让人收购了一批粮种农具,正好能派上用场。”
秦清心头一跳,没想到赵梦成居然这么爽快。
这可不像是生意人,毕竟这摆明了是亏本买卖。
赵梦成莫非是这般良善宽厚的人?秦清怀疑起来。
“赵老板可想好了?”
赵梦成点了点头:“农耕是一地大事,我这就送信回去,让上河镇做好准备。”
说完这话,他却看向秦清:“不过如此大笔的钱粮,自然不能白送,赵某有两个要求。”
秦清一听有要求,反倒是安心不少:“你且说来听听,过不过分,本官定然支持。”
赵梦成笑了一声,淡淡开口:“粮种和农具不能白给,借贷的百姓需要签字画押,按时归还,当然,无需利息。”
秦清脑子一转,暗道这也合情合理,只是这么一来赵家的名声就不再局限于上河镇,而会蔓延至整个丰州府。
此次之后,丰州府也会对赵家推崇备至。
但赵梦成连利息也不要,实在是让人反对不得:“这个条件合情合理。”
赵梦成笑了笑,说出第二个要求:“第二个要求是,我见丰州府附近贼匪横行,骚乱不停,怕百姓们不能好好种田,想在此地招收民兵,安定时局。”
秦清脸色骤变。
第132章 丰州府之变
“大人,您真的要答应赵老板吗?”
前往丰州府的路上,陈柏吉看着前面悠悠哉哉的父子俩,忍不住低声发问。
秦清两人骑着马,身后跟着一千军士,此时脸色也有些变幻莫测。
听到属下的问题秦清反问:“为何不答应?”
“赵老板大老远的过来,不要利息帮我们解决困扰丰州府的大难题,我们总是要表现诚意的。”
“这……”
陈柏吉抬头看了眼上司,低声道:“这位赵老板很会收拢人心,若让他在丰州府招收民兵,只怕要不了几个月,丰州府百姓的心都去了他那里。”
虽说赵梦成名不正言不顺,可老百姓却不管那些,要是让他手中的民兵营扩张,直接蔓延到整个丰州府,到时候后果可想而知。
秦清却似乎并未意识到这背后的危险,只淡淡道:“若能做到,那也算是他的本事。”
陈柏吉是见过民兵营的,里头那些人对赵梦成心悦诚服,赵家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
他怕秦清不知道,又把上河镇的情况说了一遍。
“如今上河镇被他围的铁桶一般,就算当初的黄大人回来,恐怕也不得其门。”
秦清点了点头,甚至笑了一声:“确实是有些能耐。”
甚至还问:“他倒也舍得放权,竟让几个孩子主持大局。”
“可不是,不只是他家那三个孩子主持大局,连那领养回去的也不例外。”
陈柏吉压低声音,生怕被前头的人听见:“正因为如此,所以属下怀疑他志向太大,万一到时候陆指挥使回来发现,会不会责怪大人?”
毕竟秦清答应大开方便之门,还让赵梦成在丰州府招收民兵,等同于将丰州府拱手相让。
秦清笑了一声:“那就等指挥使回来了再说吧。”
“大人?”陈柏吉意识到什么。
秦清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那么多,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农耕,若是错过了春耕,这个被掏空的丰州府熬不过这一年。”
“既要用他,就不能限制他。”
秦清笑道:“再者,赵老板心怀天下,并非悭吝苛刻的性子。”
陈柏吉只觉得心惊肉跳。
丰州府内,被钱知府留下的官员大多是弃子,毕竟丰州府都被掏空了,钱玉书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却丢下他们承担丰州营的怒气。
眼看春耕将近,官员察觉这件事后也是惶恐不安,生怕哪天就人头落地。
一个个更是将钱玉书骂得狗血淋头,若说以前还有争抢的心思,这会儿都只想着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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