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了笑,递出自己的路引子。
侍卫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愣是没找出问题来,只能放任他们进了城门。
一进去,中年男子身边的小厮便不忿道:“这什么穷山僻壤的小地方,竟敢对老爷如此无礼。”
“他们又不知我姓甚名谁,也是正常。”男子倒是不太在意。
小厮又说:“方才那商人也是古怪,一介商户,官差都对他客客气气,儿子还没参加县试呢,名额倒像是先内定了。”
他们一路走来,大周吏治混乱,百姓苦不堪言,别说县试,府试院试内定都是比比皆是。
两人虽然未知全貌,心底却也认定赵梦成有钱,为儿子赎买了前程。
小厮甚至愤愤道:“朝廷内斗不止,边疆骚乱不停,各地更是混乱不堪,老爷,我们还需尽快抵达京城才是。”
中年男子却淡淡反问:“如今进京,等同于自寻死路。”
“可是……”小厮想说什么。
中年男子摇头道:“十年之前,大周或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今,大罗神仙来了也是难救。”
小厮低声道:“既然如此,老爷不妨另择明主辅助之,小的瞧那丰州营指挥使陆涛颇有几分才能。”
哪知道中年男子只是摇头:“虽有才能,却无胸襟。”
甚至还补了一句:“他不如身边那副将远矣。”
“可是咱们来上河镇做什么,这样的荒僻小城,难不成还能藏着潜龙?”小厮百思不得其解。
中年男子只是说:“先看看。”
赵梦成一路将赵茂送到了县衙门口,又帮他再次整理了考篮,确保万事皆备。
赵茂提着篮子:“爹,你先回去吧,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赵梦成失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阿茂从未让我失望过。”
赵茂勾了勾嘴角,排队进县衙,只是进门前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爹爹还在原地。
等大门终于关上,赵茂嘴角的笑容还没落下,深吸一口气严肃起来。
他一定会好好考试,勇夺第一,绝不会让爹爹失望。
大门关上,赵梦成也没有多留,直接去了王掌柜酒楼。
王掌柜笑着招呼:“是送阿茂来参加县试吧,你只管放心,以阿茂的才学肯定能考中。”
赵梦成笑了笑:“他年岁还小,考不考得中倒是其次,只希望能磨练一番。”
两人略说了几句,王掌柜便示意:“那位华神医来了,还带着另一个老头,瞧着很有几分风度。”
赵梦成挑眉,还未说话,就听见了华神医的声音。
“赵梦成,上来,老夫给你介绍一个人。”
赵梦成有些诧异,进屋一看,屋内的人果然是卓老爷子。
他眼神微动,之前赵茂几个便曾提过,要请这位老先生回家教学,只是几个孩子尚且年幼,赵茂连县试都没过,暂时便没提。
昨晚上赵茂还说,等他过了县试,就算三顾茅庐也得请卓老爷子教他,这样一来就不用去丰州府求学。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没拜师,卓老爷子倒是先来了。
“赵梦成拜见老先生。”无论对方打着什么主意,赵梦成先行了一礼。
卓老爷子笑盈盈道:“不必多礼。”
显然也不意外赵梦成知道自己的身份。
倒是华神医不乐意,嚷嚷起来:“你这小子怎么还区别对待,对卓老头子就以礼相待,对老夫就讨价还价,没有你这样的。”
赵梦成笑着坐下,又帮他倒了一杯酒:“华神医先喝一杯消消气,知道您爱酒,我正打算烹制一种烈酒,到时候请老先生品尝一番。”
华神医挑眉:“哦,那我到时候可得好好尝一尝。”
话音未落,卓老爷子笑道:“世道纷乱,各地百姓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没想到上河镇却依旧繁华,还能有余粮酿酒。”
赵梦成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只笑着说:“也不敢大肆酿酒,存粮才是当务之急。”
卓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正是如此,百姓们先得吃饱,再论其他,若是打起仗来,谁粮草丰足,谁便占据优势。”
这话让赵梦成心头一跳。
再看卓老爷子,却见他笑容淡淡,似乎并无其他意思。
赵梦成心思一转,又说:“早就听闻卓老大名,曾想带着孩子上门拜师,又怕太过冒犯,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老先生,在下敬老先生一杯。”
卓老爷子脸色更加缓和。
他也是没办法才主动找上门来,如今赵梦成这般姿态,倒是也给足了面子。
喝下一杯酒,卓老爷子叹气道:“何谈冒犯,如今我与孙儿不过是伤家之犬,泄露行踪还怕招来杀身之祸,赵老板能收留我们,对我爷孙已是大恩。”
卓迅脸色微变,没想到爷爷会如实告知。
赵梦成却说:“我相信以卓家之品行,无论有何罪名都是被冤枉陷害的,他日定能洗刷冤屈。”
一听这话,卓迅眼眶发红,就连卓老爷子也有些动容。
蓦的,卓老爷子一饮而尽,开口道:“世道艰难,老夫年老体衰,无力回天,愿倾囊相授,为他日朗朗乾坤添一份力。”
赵梦成微微勾起嘴角。
酒楼中,四个人聊得非常愉快,几乎是相见恨晚。
朝廷上,老皇帝与新太子都麻烦缠身,一日日心力交瘁。
老皇帝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内乱还未平息,外患再次袭来,这一次可不是百济的小打小闹,短短两个多月,便丧失了大量国土。
即使再昏聩无能,老皇帝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下诏抵抗外敌,收回失地。
新太子的麻烦却更大,舒妃与四皇子明目张胆的给他下绊子,后宅之中也不安定,不但不能为他分忧,反倒是让他越发心烦。
一个月前,赵小花挣扎了三天三夜,最后只产下一个死胎。
太医保住了赵小花的性命,却没能留下孩子。
太子看了眼那青黑色的小孩儿,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让人偷偷埋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这倒也罢了,勋贵人家生产死胎也不是稀奇事情。
可赵小花却跟疯了似得,一口咬死是太子妃做了手脚,害了她原本好好的儿子,闹着要让太子休妻,把太子妃下天牢为她死去的孩儿偿命。
太子再宠爱她,也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把太子妃下狱,那岂不是给舒妃母子递把柄。
他对赵小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甚至到了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的程度。
怪不得朕登基为帝后,会如此厌恶这个皇后,甚至将来会将她抄家灭族。
太子忍不住一次次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他还不是皇帝,更有用得上赵馨兄妹的地方。
想到与赵椿商量好的计划,太子只得忍下不耐烦,好声好气的哄着赵小花一些。
“殿下,我们的孩子死的好惨,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啊。”赵小花哭着喊道。
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哭嚎的时候,太子看着她的眼神只有冰冷和不耐,毫无感情。
太子搂住她,只低声安慰:“好好好,等孤登上皇位之日,就是为咱们孩儿报仇雪恨之时。”
青白的婴儿尸体一闪而过,太子心底只有厌恶。
赵小花靠在他怀中,满是依赖:“还要等多久,殿下,臣妾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疯癫,原以为生在孩子就能成为皇后,甚至是太后,如今一朝之间梦想破灭。
太子依旧只是哄着:“很快,孤跟你保证。”
“等孤成为皇帝,你是孤唯一的皇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太子口中说着甜言蜜语,心底却想,怪道他将来会费尽心思废后。
如今看来,赵椿是有几分能耐,可赵馨与赵茂太过烦人,也许他在登基为帝后就该过河拆桥。
至于将来大周的危难,大不了他多培养几个将军,这世上的武将又不只是赵椿一个,譬如唐百川,卓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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