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立刻忘了方才闹着一起住的心思,美滋滋的说:“爹,我一定会好好收拾屋子。”
“这就对了,走,去你屋子看看还缺啥,到时候爹给你补上。”赵梦成牵着女儿往里头走。
赵馨这会儿不伤心了,叽叽喳喳的,快活的像一只小麻雀:“爹,我想在这里摆一个小桌子,然后放一个花瓶,这样我看到花就能带回家插起来。”
“可以,爹给你做。”
“爹,墙上能画画吗,光秃秃的不好看。”
“想画什么,你自己来,爹也可以帮你画。”
赵馨认真的想了想,表示想自己来,赵梦成便大声夸她有想法。
赵椿扯了扯弟弟的衣袖:“我觉得咱家三妹有点傻,爹明摆着骗她,她还真信。”
赵茂却说:“她才不傻,你看爹爹多高兴。”
房子用的材料都是原生态的,放了几日,赵梦成就觉得差不多能住人了。
搬家这天,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赵梦成自己都不用动手,家里头的锅碗瓢盆甚至大水缸都被一块儿搬了过来。
是来帮忙,但更多的也想看个新奇。
头一次来的忍不住东看看,西瞧瞧,都觉得这房子好:“这么一收拾可真敞亮,再来几口人都能住的开。”
刘炳坤征求了赵梦成的同意,还特意去试了试洗浴间。
王明在厨房烧火,他就在洗浴间洗手,摸着热乎乎的墙壁感慨:“这玩意可真好使,冬天也不会怕冷。”
刘炳坤玩够了,出来就问:“哥,这到了夏天会不会很热。”
“不会,这儿有个隔断,推进去火墙就灭了。”赵梦成解释。
刘炳坤咂舌称赞,又说:“等我攒够钱也这么造,比老房子舒坦,就我家那房子前后都搭在一起,一点声响就能听见。”
“行啊,反正他们都学会了,你直接找他们造就是。”赵梦成不介意其他人跟着学。
吃了一顿热锅饭,村人们这才意犹未尽慢慢散了。
刘炳坤留到最后没走。
赵梦成打发孩子去洗碗:“有事儿?”
刘炳坤笑了笑:“还不就是赋税那事儿,往年秋收一过上头就急急忙忙的下来收税,生怕老百姓逃了,今年咋还没来?”
赵梦成也不知道原因,最近因为修筑房子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去镇上了。
刘炳坤又说:“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谣言,说皇帝老子知道咱们受灾了要免税,今年都不用交税了。”
这话赵梦成是一个字都不信。
大周的皇帝要有这么体恤百姓,就不会走到一朝覆灭的境地。
“这话你信吗?”赵梦成问。
刘炳坤摇头:“我不信,我爹也不信,但挡不住有人自作聪明相信,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卖粮食。”
“哥,我知道你不爱管事儿,但咱总不能看着大家伙钻火坑,到时候他们没饭吃求上门也麻烦。”
“我爹的意思是你跟衙门关系好,想求你去衙门打听打听到底咋回事。”
这事儿赵梦成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刘炳坤一块儿出门,一路就到了县衙。
衙役还记得他,热情的招呼:“赵兄,你咋有空过来,莫不是又遇上事儿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的点好。”赵梦成笑着打哈哈,又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自己做的豆皮豆干,不值钱,带回去尝个鲜。”
衙役笑着收下了:“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听大虎说你最近都没来镇上。”
还特意压低声音:“不必怕万家寻仇,他们灰溜溜走人了,阖家搬到丰州府去喽。”
赵梦成早已从曹大口中得知此事,笑着说:“多谢提醒。”
“不过我今天过来是想求见黄大人,前几回他说我写的字虽好,但少了几分力道,最近我在家勤学苦练,想让大人指点一二。”
衙役摇头:“那你可来的不巧,黄大人又去丰州府了。”
赵梦成有些惊讶,前头黄大人刚从丰州回来,没过几日怎么又去了,实在是有些突兀。
“这都快要到年底了,黄大人公务还如此繁忙?”
衙役只说:“上头的事情我们哪儿知道,但黄大人走的时候脸色不好。”
赵梦成拉着他到了一边,偷偷塞过去一小块银子:“不瞒你说,往年这时候早该下乡收税了,今年却迟迟不来,乡亲们心中没底才让我来问问。”
衙役收了银子,也跟他说实话:“隐约听说黄大人往上递折子想减免百姓今年的税收,后头却没音信了,其他的我也实在不知道。”
赵梦成眼神一动,暗道黄大人几次三番的往丰州府跑,为的可能就是这事儿。
“黄大人不愧是上河镇的父母官,一心为民请命,就算不成,百姓也会将他记在心里。”
赵梦成说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在他身后,白主簿带着儿子走出来,瞧见他的背影就皱眉:“那是谁,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衙役连忙低头:“就是万三案的苦主之一,上门来感谢黄大人。”
白主簿嗤笑:“就提这些贱物来感谢,脸可真大。”
衙役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哈腰。
白主簿也没多想,带着儿子离开了。
衙役在后头唾了一口:“万家都倒了,你有什么好猖狂的。”
白公子见父亲脸色不好,低声问道:“爹,黄大人不在,您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白主簿叹气:“早知道万三惹了这么大的乱子,当时我就不该争那口气,早早的送信去了万家说不定还能压下来。”
“爹,他自己作死掠卖良民,怎么能怪你。”白公子冷哼。
白主簿却叹气:“你爹我只有个举人功名,当年靠着万家的人脉才谋得主簿之位,如今黄大人是个乾坤刚断的,万家一走,他岂能容得下我。”
他跟万家是有矛盾,但两家到底是姻亲,万家一走,他也讨不到好。
“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难道他敢擅自罢免不成。”白公子很是不服气。
白主播心底叹气儿子的天真,也不好深说,只说:“罢了,老夫在上河镇经营多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公子宽慰他:“爹,黄大人手底下根本无人可用,连一个乡下人都想招揽为典吏,一时半会儿肯定不敢动你。”
提起赵梦成,白主簿倒是忍不住深想了几分:“这个赵梦成很不简单,回头你去摸摸他的底,若能为我所用倒也不错。”
白公子自然点头应下。
赵梦成心底琢磨着这事儿,方才刘炳坤不敢插话,等离开衙门才问:“哥,要按衙役的意思,免税岂不是真的。”
赵梦成叹气解释:“别高兴的太早,黄大人的意思并不是朝廷的意思,他可以上折子,但上头批不批是另一码事。”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如果一切顺利,批复早该下来了,黄大人何必几次三番赶去丰州。”
刘炳坤气愤道:“皇帝老儿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哪里管得了百姓死活。”
“噤声,小心让人听了去。”赵梦成提醒。
刘炳坤压低了声音:“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大家伙儿都这么说。”
“皇帝老儿赏给后宫嫔妃的一件首饰都价值连城,整天造行宫劳民伤财,这一年年的税赋只增不减,再这样下去就算年年丰收,老百姓的日子也难过。”
赵梦成听在耳中,心知大周气数将尽,现在只是增收赋税,百姓日子还算安稳,但这安稳很快就要到头了。
这一场洪水仅仅只是开始。
赵梦成倒是盼着黄大人能成功,至少给上河镇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否则这个冬天就会很难熬。
被期盼的黄县令此时满脸焦急的等待着,深秋微凉的气温下,他依旧满头大汗。
“小兄弟,钱大人何时有空,何时能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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