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地进了教室。
拿出自己的各种学习用品。都说了嘛,他们就是来上自习的。
就是上着上着,还是有人冷不丁地开口:“虽然郑师兄那么说了——”
“嗯,虽然我也答应郑师兄了——”
“但是。”
“但是!”
“呸呸呸,不能多想。”
“对对对,咱们不能这么不敬重师兄。”
“还是来说说学习的事儿吧。师姐,可否劳烦你帮我看看这张符。”
众人努力地转换着话题。另一边,看离开的程屹与曲濯放慢了脚步。
程屹已经看出来了,曲濯这会儿恐怕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这让他心中又多了几分怜惜,也多了提议的心思:我在任务堂看了许多你能接下来、直接完成的任务,不如咱们就去那边转转?……正好,也是让你实践一下,知道相关手续。
不过,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在他留意到曲濯袖子上褶皱的时候被咽回去了。
再仔细去瞧,原来曲濯是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上面揉。
这不是明晃晃有心事的样子吗?程屹瞬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关切问道:“曲师弟,你怎么了?”
嗓音都是轻轻的。知道曲濯听不见,也不由对他温柔一点。
一行字被小偶人如实记录下来,落在曲濯眼中。
曲濯喉结滚动一下,抬起头。又在对上程屹目光的刹那低了脑袋,仿佛不知道如何面对程屹。
程屹心中登时一声“咯噔”,本能地觉得,曲濯恐怕还是介怀前面那些师弟师妹的话。
他的确不应该对他们生气,然而,如果曲濯先为此不开心——
程屹的声音更加柔和了,身体往前错了一步,站在曲濯身前。手也抬起来,放在曲濯肩膀上。
这副模样,曲濯不来看他都不行。而在程屹有心开口、问他究竟是如何状况的时候,他倏忽留意到了曲濯面颊上的晕红。
他的师弟,很容易害羞。
程屹早就认识到这点了,并且一直觉得这也是师弟“可爱”的一部分。
眼下曲濯又是这样表现,程屹讶然之余,也暗暗放下心来。
不是生气就好。
难为情的师弟,让人更想揉搓一下了。
不过,考虑到前面发生的事,还是算了……嗯?
曲濯从旁边把小偶人捞了过来。
程屹一顿,自觉地让开,给曲濯流出空间握笔写字。
他看曲濯在纸页上留下内容,是:“师兄,前面他们那么讲话……”
程屹更加心疼了,低声说:“唉,你不要在意啊。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对我好奇罢了。咱们尽力澄清,过上一段时间,学堂里应该就没有人再会传话。”
曲濯一顿。
还是握着笔,只是有些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写下去。
他的表情太好看透,程屹一眼就留意到了师弟的踟蹰。他嘴巴抿起来一点,心想,是,光是靠时间来发酵怕是还是有点漫长了。自己再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师兄,”这时候,曲濯像是倏忽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没有在意。我,有点高兴。”
程屹愣住。
他很少怀疑自己什么,此刻却疑心自己看错。可再细扫一遍纸页上的文字,错的并不是自己。
但也不会是他的师弟。
程屹沉默了。也就是说,曲濯是真的喜悦?
这份寂静中,曲濯手心微微发凉,心中浮起淡淡懊恼。
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唐突。但是,如果他从旁人的话语当中察觉了心意,偏偏还要假装一无所知地享受师兄对自己的种种关怀照顾,那不是更不好吗?
曲濯深吸一口气,继续写:“师兄,我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道侣’。你知道,我是这样的情况,便从来都觉得自己会一直一个人下去。”
程屹喉结滚动,干涩地开口:“那是妙音峰的人没有眼光。曲师弟,你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曲濯看到了,不知道程屹是怎样语气,只知道他那样看重自己。心头的忐忑淡了许多,更加坚定地写:“是,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
师兄相信他,他就更要相信自己。
曲濯:“到如今,虽然我喜爱师兄、亲近师兄,但也只是觉得师兄是师兄。”
程屹欣慰。对,就应该这样。
曲濯:“但是,”偏偏他不让程屹如愿,“方才看了那些人说的话。师兄,那些人当咱们两个是道侣。我……”斟酌,笔尖长久地停留在纸页上,让纸页多了一团黑色浓墨。
程屹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他心头忽然有了预感。并不是什么好事,让他的情绪直直地坠了下去,表情愈发紧绷。
可曲濯对此尚无所知,终于继续落笔:“也跟着他们的话想了想,如果我是你的道侣呢,师兄?”
像是有日光穿透云层,替他照亮先前从来没有看清过的风景。也像是手指轻轻戳破了窗子,让心头原先就有的、只是一直无法看透的心思敞露。
曲濯发现,自己竟然在高兴。
他已经和师兄足够亲近了,可以“师兄弟”的关系,这样的亲近总有结束的一天。他们修了不同的道途,交上不同的道路,之间的距离便要越来越远。
再有,师兄看他不容易,于是将他带入学堂。到后面,却总有自己的事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回原先的宿舍……
当师兄弟,就是有这么多不确定性。“道侣”就不同了,就算他们不光睡一间房子,而是直接睡一张床,都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自己每天早晨,都能与师兄一同睁眼醒来,曲濯的脸颊都要冒烟,手指不停地揉搓着衣袖。
而这便是程屹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第459章 师门不容(69)
曲濯的剖白非常详细认真。程屹看在眼里,愈发不知如何开口。
他眼前,曲濯还在动笔。最开始的时候自然还带着赧然,往后越写便越是坦荡,把自己想到的一切都写给师兄看。
在学堂里的生活很好。虽然他只体验了一天多,却已经知道师兄为何带自己前来。日后两人一起上课、一起修炼,想想都觉得快活!
在外面游历也很好。他们两个加起来,已经算不上“没有实力、任人宰割”。说不准,还能和在那村子里一样,再行侠仗义一回呢!
如此这般,林林总总。
如果师兄看了这些,能明白他是什么感情。甚至更进一步,与他怀有同样的心意,曲濯当然不胜欢喜。
如果程屹想要后退一步,甚至像是前面向着其他师弟师妹澄清的时候一样,坚决地切断和曲濯之间的联系……曲濯觉得,自己虽然会伤心,但当然也会尊重师兄的决定。
只不过,他应该不是一点点的伤心。把这句话写出来的时候,手臂都显得无力。嘴巴瘪起来一点,就像是程屹方才想到的那样,一点儿都不懂的隐藏自己的心情。
程屹把这些看在眼里,愈发窝心。
但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有什么好说?如果自己还是之前那个金丹期的程屹,当然可以从从容容地给师弟一个答案。或者纵然他不是了,但灵根还有那么一寸半寸留存。不说成就大道,起码可以通过刻苦修行变成炼气修士、筑基修士……
哪怕只是这种程度呢,他都会仔细去考虑与曲濯发展一段其他关系。
但现在,他是一个凡人。
曲濯不同。他不到二十岁,已经炼气中期。
再过上几年,哪怕是时间更长一点时间呢,小乐修总会筑基。到那时候,二百年的寿命,会成为横在程屹和他之间的天谴。
程屹不会觉得曲濯有前途不好。他只是觉得,有前途的曲濯对自己怀有这样的心意不好。
这自然不是曲濯的错。但要是把事情怪罪于前面那些师弟师妹,程屹也做不到。一个人有误会,可以说是那个人的眼神有问题。但要是许多人都有同样的误会,那可能的确是他和曲濯引起了旁人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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