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截血红的肉段咕噜噜滚到了宫主的脚边。
他全身一颤,僵硬地转动脖子,颤抖的目光对视上沈厌微微弯起的眼眸。
霎时间。
如坠冰窟。
薛晚乔抓着他衣角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滑落下去,在那里留下一道鲜红刺目的印记。
宫主仿佛失神般地站起,倒退一步,那具残破的身体便轰然倒在地上,以最狼狈与屈辱的姿态,再没了声息。
一缕半透明的魂魄从尚残余温的尸体中散出,它似是想要仓皇地逃窜,却被沈厌施了个法决给牢牢困住了。
那缕魂魄被拘在他掌上容器之中,疯了般四处乱窜,但始终逃不出那小小一方的牢笼。
沈厌将它递给了顾淮烬。
“尊上,我听闻魔域有一秘法,能以壤土铸身,将生魂放入其中,可令其暂时具有肉身,但一旦遭到疼痛,那生魂所感受到的痛楚乃是生前的百倍千倍。”
“若壤土腐化,其中的魂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它一同腐烂湮灭,除非在剧痛中落得个魂魄尽散的下场,否则这折磨将永无止境,甚至可达十年百年之久。”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的心头皆涌起阵阵寒意。
竟然连人死了都不放过。
这神魂受损的痛苦可比肉/体上的折磨要难捱千倍万倍。
顾淮烬将它收到储物戒中,笑道:“你说的不错。正巧,本座认识个极擅此道的老怪物,回去便让他帮你办了此事。”
宫主此刻的声音已经嘶哑无比:“沈厌,你人也杀了,仇也报了,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还没完呢。”
他吐出这四个字,却令在场之人一阵不寒而栗。
“今天这样好的机会,难得修真界的各大宗门的宗主皆聚于此,还有一事,我需要各位亲眼见证。”
沈厌的目光在人们又惊又惧的脸上慢慢转了一圈,最后指向面色难堪的宫主。
他说得不急不缓,每一个字却都令人心惊肉跳。
“仔细想来,宫主在位应有三十余载了吧,我记得……前几任在位的时间好像也不过二十多年。”
“而今——是不是也该退位让贤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阵悚然。
这明晃晃的就是要逼人退位啊。
霎时间,宫主目眦欲裂。
“沈厌,你竟敢——!”
沈厌手腕一翻,仍在淌血的剑锋便直指向他的喉咙。
瞬间,那人仿佛被掐住脖子似的息了声。
那燃烧着怒意的眼瞳深处,藏着无边的恐惧。
他身后的长老们见到这一幕,双目赤红,身形摇晃,有的甚至都直接扑通一声绝望的跪倒在地上。
简直
大逆不道。
罔顾人伦。
重华宫,这是要变天了。
一片死寂里,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的望着最中央的那个人。
他脚边是一滩躺在血泊里的扭曲死尸,锋利的长剑在正哆嗦的男人的脖颈上横出一道鲜红的血痕,身后是重华宫七零八落跪了一地的长老与弟子。
黑云之下,血光漫天,杀气腾升。
他琉璃般的眼眸宛如死水般沉寂,眼尾掠的那颗殷红小痣微微闪烁了一下。
冰冷的字句重重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宫主之位,我沈厌今日便是要了。”
“有谁敢不从。”
“诛。”
-
事实证明,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赶着前来送死的人。
一盏茶的时间里,他身前便横了数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们的血从脖颈处喷涌出来,红色的细流蜿蜒到人们的身前,染红了他们的脚。
宫主跪在地上,空洞的双目倒映出尸体惨死的模样,禁不住地全身颤抖。
“还有吗。”
沈厌的长剑在地上掠过一道血痕。
此时此刻,在人们的眼中,那个衣袍染血的青年无疑已经成为了修罗的化身。
无人敢应答。
沈厌已经用行动告诉他们。
要么顺从。
要么死。
在修真界,向来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他们跪在地上,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见良久都没人说话,沈厌笑道:“既然各位都没有异议,那么——”
他视线一转,投向面色惨白的男人。
他嗓音温柔,却令男人浑身发抖,几近晕厥过去。
“宫主,退位吧。”
“顺便问一句,你把我那天丢的剑藏哪儿了?”
-
沈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凌雪殿,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剑。
它完好无损地摆在架上,剑身雪白修长,寒光凛凛,唯剑刃处自带一抹滴血般的红。
顾淮烬站在他身旁,对方持剑的模样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眸色微微一动。
“当年你就是拿着这剑,捅进本座胸口的。”
他突然抓着沈厌的手,将它按在自己心脏附近的位置,低声道:“这里,旧伤还在呢。”
对方胸腔微微的震动自掌心传来,沈厌感受了一会儿,笑道:“尊上,你心跳得好快。”
“见到你,它就不受控制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淮烬正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欲要将他给一点点吞吃入腹般,暗沉,汹涌。
动作间,碰倒了木架上一排的书卷。
沈厌的后腰抵上坚硬的柜沿,顺势坐了上去,手撑在背后,微微弯身,垂首触上身前之人的唇。
刚到手的空瞳剑便被主人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静悄悄滚到了角落。
顾淮烬的手落在他两侧,悄无声息地,摸索着就要去勾他的腰带。
在沈厌还没反应过来前,腰间扣着的银链便被扯得松松垮垮,欲挂不挂地坠在那里。
他一把制止住了对方。
这人亲吻的时候,手根本不消停。
对着近在咫尺的人,沈厌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尊上,其实有个严肃的问题,需要讨论一下。”
顾淮烬舔了舔唇:“你说。”
沈厌摁着他还欲作乱的手,丢出了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问题。
“我们两个,到底谁上谁下?”
闻言,顾淮烬眯起眼,毫不犹豫道:“显而易见,本座上,你下。”
沈厌安静一瞬:“……可我不想在下面。”
他挑眉:“你哪次不是被本座压着的?”
“尊上,这不一样。”
这回轮到顾淮烬沉默了。
半晌,他道:“这事有这么重要?”
沈厌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关系到我们两个以后生活能否和谐。”
他微微蹙眉:“不和谐会怎么样?”
沈厌想了想,犹豫着道:“可能会……过得很痛苦?”
顾淮烬终于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开始沉思。
他静静注视着沈厌的脸,眸光莫测。
良久,他开口了。
“其实本座……”
顾淮烬道:“可以接受……”
如果对象是沈厌的话。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
嗯。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大抵是觉得这样草率地决定了体位问题对于一个魔尊来说太丢脸了,于是顾淮烬为了挽回面子,又在沈厌耳畔加了一句。
“小心到时候,被折腾得下不来床的是你。”
沈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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