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那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一说。
【索兰】:再说。
【索兰】:还有,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
【索兰】:很烦。
冷淡到冻结了顾栖一切想要关心的欲望。
当一段友谊只剩下敷衍时,那就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了,于是那段时间顾栖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思绪,一天、两天……五天、十天……他不会再主动给索兰发消息,他对那位“白鸟先生”的倾诉欲以及某种无言的敬佩被深深地藏在了心底,只是再与索兰无关。
后来他偶尔从亚撒的消息中听说那位beta青年获得了某贵族的橄榄枝,地位一夜而起,还给自己的家乡捐赠了图书馆、建了雕像,人们称呼他为“白鸟”,意为“进取与努力”、也意味着“改变命运的不屈和永远自由的灵魂”。对此顾栖只是一笑置之,或许有些活在记忆中的偶像,就只能用记忆保存吧。
他所放在心中一直当作是明灯的“白鸟先生”与现实相差甚远,甚至偶尔会令他恍然着只是一场梦。
只是在顾栖所不知道的背后,索兰给出的钱是用于“教训”当初羞辱他的家人和曾经试图将他娶回家的区长少爷,于是在其背后贵族势力的插手下,紫罗兰区轻而易举地换了新任区长。
巧合的是,在同一年间,当初那个眼盲的小姑娘薇薇安在爷爷老查理的帮助下,用顾栖留下的那笔钱与紫罗兰区的新区长进行商议、出资,建立了那座米白色、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漂亮图书馆。
年仅十多岁的小姑娘拉着老查理的手,看着沐浴在晚霞中的图书馆、看着被工人们小心翼翼用绳索拉动立起来的白鸟雕像,一切的一切正如那一夜黑发青年所讲述的故事中的情景重合,让薇薇安知道原来看到白鸟真的可以带来好运。
传唱着的故事是来自荒原之星上的黑发青年克服困难,熬过了种种困境,终于攒够了一张去往圣浮里亚星的船票。于是他穿越过瑰丽的宇宙星云、踏上了一段全新的征途,在那里他将大放异彩,并把荣光和希望带给自己曾经的家乡——白鸟图书馆因他而建立,白鸟雕像为他披满金光,于是人们亲切地称他为“白鸟先生”,至此一代又一代的故事流传至数百年后……
而同样有着近乎黑色头发与眼瞳、来自于荒原之星、时间线相差无几的索兰,在故事的流传中被顾栖误当成了“白鸟的荣光”。
顾栖以为自己是跟着别人的光在前进,却不想这一场被时间埋没的误会藏匿着他所不了解的隐秘: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道指引了方向的光。
——在过去和未来中,顾栖为自己而于黑暗中点灯。
黑发青年沉默地咬住下唇,他的唇色很艳,似乎从完全掌握了虫母的精神力后,顾栖浑身上下的颜色都变得格外具有对比性——常年如一的苍白肌理,清透的淡青色脉络,黑到发沉如漆夜的乌发和眼瞳,红到想让会想到成熟浆果的唇。
非人感之下的美是一种来自于色彩的冲击,于是当他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时,便又衬得唇齿之间的颜色那么明丽,让任何物种都忍不住去追逐。
曲卧在地毯上的四只虫悄悄地看直了眼睛,高阶虫族的复眼可以灵敏地捕捉到很多很多微小的细节,这一瞬间他们甚至能够看到虫母唇瓣上细细的、颜色略深一点的纹路,某种说不清的情愫涌动在虫子们的身体、心灵、精神中,正在无言的沉溺中催化着他们的生长……
顾栖不曾注意到虫子们的变化,他捏着手里的联络器深深地叹了口气,在直面过索兰的冷漠、又看到对方的剖白后,顾栖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可那些划过于眼底的文字却令他发现自己的心绪早已经平淡到毫无起伏。虽然他不可能忘记“白鸟先生”这个名字在他低谷时期起到的作用,但是索兰……终究是不同的。
在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和思索下,顾栖缓慢打字做了回复——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回信对方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但至少这一段曾经的憧憬和友谊应该画上一个终结的句号。
【顾栖】:我现在在很远的星域里,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但我认为最好的结局是不见。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的你能过得好。
【顾栖】:祝安好。
算是他对曾经的朋友最后一点的祝福吧……
心底有些怅然若失,顾栖退出了索兰的消息框,才又向下看,看到了来自那位学长的消息。
时隔两年多,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位alpha还会联系自己,是要说什么吗?
带着淡淡的好奇,顾栖点开了内容——
【索兰的学长】:我要结婚了,有幸邀请你来吗?
只有这一句话,没有时间没有地点也没有结婚对象,顾栖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只回应道:
【顾栖】:祝新婚快乐!
【顾栖】:抱歉,最近不在赫蒙特星域,可能不太方便,感谢你的邀请。
他和这位alpha学长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闲暇时交流机械修理的伙伴,谈不上亲近,甚至有种礼貌的疏远,所以顾栖拒绝的毫无心理压力,在处理掉了索兰和学长的消息后,他才重新翻回亚撒的消息框,认认真真地把那鲜红的“99+”挨个读了一遍,最后又一一做着回复。
顾栖的回复肯定不及“99+”那么多,但他一定会回应亚撒所提出的所有问题和话题,等一个不差地回了三十多条消息后,顾栖才有功夫看向小型星舰的窗外——
黑夜沉沉地压了下来,原本还有清朗的天空中似乎蒙着一层薄雾,昭示着第二天可能来临的降雨。
夜已经深沉,困意重新席卷至顾栖的周身,他伸了个懒腰,把联络器放在床头柜上,便卷着柔软的被子埋在了自己的床褥之间。原本穿着睡裤的双腿有些不自然地相互摩擦着,某种从髀罅之间升腾的酥麻痒意一个劲儿地招摇着,可偏偏顾栖又困的厉害,最后在怎么也遏制不住的情况下,他干脆藏在被子底下褪了睡裤,放出了自己那条胖乎乎的肉粉色尾巴。
室内暖黄色的灯早就被关掉了,被子被顾栖一股脑地拉在了下巴,于是后半截的虫尾便多多少少露出了一点。
尾巴的主人早已经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陷入了沉睡,而这条尾巴也安安静静地横在那里,细密像是鱼鳞一般地淡金色花纹自虫母的人鱼线下开始延伸,它们像是此起彼伏的海浪,一波后是另一波,以至于在暗色的室内形成了一片足以被肉眼捕捉的淡金色浪潮。
被褥之间,那道从肚脐以下绽开的腥红色缝隙密闭着,周遭的皮肉缓慢无声地翕动,边缘的渐变像是层层叠叠的粉色贝壳,隐秘而无声;淡金色的鱼鳞纹路有意识地绕过这道娇嫩的缝隙,一直向更深远的位置移动,直到彻底包裹住虫母的尾端。
这一幕落在了几只虫子的眼中。
他们动都不动一下,只在黑漆漆的房间中瞪大了复眼,数以百计的小眼面中倒映着一切,那些起伏的金色潮水和肉粉色的尾部像是一道道音符,谱写出了最美妙的乐曲,牵动着这群即将迈入成年体的高阶虫族们回应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虫母吸引着他们,同时也引诱着他们体内独占的因子逐渐发酵……
如果当高阶虫族们彻底发育起来,而虫母却无法控制这种隐秘、膨胀的占有与爱意时,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对调——虫子们独藏虫母,而虫母将永远活在他们的“荫蔽”之下。
这是虫母能力的选择,也是虫子们本能驱动下必然会做出的事情,而最终这场主从关系所酝酿出的结果,均来源于虫母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住这一群潜藏着原始野性的虫子……
一片静默之中,顾栖扯着被子蜷缩地更深了。
埋在被褥下的苍白躯干也逐渐被尾部的金色花纹所晕染,它们似乎格外独宠青年的后腰与肩胛,总是在脊背中段流窜于两个位置上相互奔走,一圈一圈,最终形成了相互绕圈的圆弧形,随后又悄然隐匿。
所有的变化戛然而止,断得格外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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