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方才裕王还全力为你开解,为你免罪,林寒,你可知错?”
林寒怔了怔,回想起刚刚裕王殿下想法设法替他说话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愧疚,低头道:
“……是,裕王殿下宽宏大量,属下实在有愧裕王殿下的关心。”
“你既亦是如此认为的,那便好说了。”
随后裴年晟唤来了影卫中专司刑罚的理刑执事,正式下了命令:
“你先把林寒带下去,让他于居处静养三日,期间着人严加看管,不可随意走动。”
林寒听罢,有些无措,出声道:
“主人,并无此等先例!属下伤势当真无碍,岂可为此延误领罚。”
裴年晟看了看他,恨得牙根直痒痒,给你台阶你都不肯下,这下让我下不来台了!
而他怎么可能承认是心疼林寒带伤领刑呢,于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以训斥的口气道:
“林寒,马上就是年关了,事物繁忙,先前我交给你的事情你都处理完了没有?怎么,你想着领刑之后病在床上,正好不用给我干活了?”
林寒心中凛然,他怎么把这个忘了?连忙低头应道:
“……是,属下领命。属下定然好好恢复,绝不会耽搁了主人的任务。”
于是裴年晟向着那理刑执事继续道:
“三日之后,你带着林寒和执刑影卫,去裕王府中,当着裕王殿下的面行那一百绞鞭之刑。然后……便让他在裕王府中思过十日吧,好让他反省一下,自己有多对不起裕王殿下。”
那理刑执事愣住了,裕王殿下有多好脾气他们自然都知道。
主人这般把给林寒的惩罚放在裕王府去执行,一则免了其他影卫同僚的观刑,算是不用同时再受一遍辱。
二则那“思过十日”……裕王府中并无这等用来专门关禁闭的狭小囚室,自然更没有那“思过”之时所需要用到的各种“省诫”工具。
——这思过十日,可不就是养伤十日?
而裴年晟又特意加了一句:
“林寒,思过十日不是让你白思过的,是让你负荆请罪的。你自己想办法给裕王殿下赔礼道歉去吧。”
而林寒也同样愣住了,刚想出声说什么,那理刑执事却立刻抢在他前面,应下了裴年晟的命令,随后转过身来点了林寒的穴道:
“林统领,得罪了,应主人之令,这三日属下自会遣人监管,希望林统领莫要怪罪。”
说罢,一边提着林寒出去,一边给他使眼色——
主人都放你一马了你还倔什么倔!
…………
待林寒走后,裴年晟将自己的决策在脑中过了一遍,自觉颇为完美:
首先,这惩罚看起来虽有变动,总量却没减量,便不算是他自己打脸,有意偏袒林寒。并且这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令外人没什么异议。
其次,林寒在裕王府受罚,虽然执刑之人是他自己的影卫,但是罚过之后他哥哥必然会命人好生照顾他。这样林寒也就不会受什么思过的磋磨,也就是一百鞭下去就结束了。
再者,林寒在他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受了罚,他哥哥令人好生照顾林寒,各种好吃的好喝的也少不了。
那府里别的人也就罢了,横竖林寒不与他们相干。但楼夜锋看见他哥哥又跑去关心林寒,自然又会觉得难受吧?难受一天能忍,难受十天他还能忍?
这么一来,楼夜锋忍不住了,必然就会有所动作。楼夜锋这个家伙,别人都知道他喜欢裴年钰,唯独楼夜锋自己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裴年晟想到这里,忽然心中暗笑起来。不知道林寒这过去十天,是不是会让楼夜锋自露马脚呢。
他也算是为了他哥哥的感情问题加了一把火,不知道他哥哥到时候会怎么感谢他呢。
裴年晟在心中将后续的诸多剧情过了一遍,不由得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嘿,简直是一箭三雕,不亏是朕想出来的法子,朕果然是天纵奇才呀天纵奇才。
裴年晟想了一会儿,觉得此策甚是美妙。尤其是“让楼夜锋吃醋”这一计,除了给他哥哥推波助澜以外,还能让林寒好生受一下照顾。
只不过想着想着,裴年晟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了。
嗯……受一下他哥哥的照顾……
裴年晟愣在书桌前半晌,忽然一拍桌子:
不对,他自己好好的忠犬,他为什么要眼巴巴地送给他哥哥去治愈呀!
裴年晟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腮帮子——
他怎么感觉嘴里莫名其妙地有点酸溜溜呢……
作者有话要说:
裴年晟:我家忠犬应该让我自己来抱抱的……凭啥让我哥哥去投喂……我好酸……我是个傻子……
第71章
71.明光镜鉴正身行
在林寒被人带到自己的居处之后, 这边裴年晟方才回过神来,只觉自己实在失策啊失策。
林寒刚被自己打了一棒子,后面这个甜枣若是自己去给该多好。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要对林寒好一些, 可却生生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了自家哥哥。
他哥哥……
想到这里,裴年晟暗暗地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怀里坐拥楼夜锋这么一只忠犬影卫,天天在府里闲的没事和自己忠犬调情, 之后又可以正大光明地投喂林寒,简直是,简直是……
啊,朕好酸。
偏生他指令都已经下了下去, 怎么可能收回自己的话呢,朝令夕改那他的威信还要不要了。
于是裴年晟只能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暗搓搓地磨牙, 想着是不是趁着林寒被看管软禁的这三天里, 自己表示表示关心?
正琢磨着, 不一会儿吴秉忠公公迈着没有声音的步子进来倒茶。
这吴秉忠公公跟着裴年晟的时间不长,却很是能知冷知热的。
他方才并没有听得这殿内的交谈, 只知道裕王殿下闯进门来把陛下给喷了一顿。所以他见陛下一副心烦意乱的烦躁样子,还以为是裕王殿下惹了他不快。
但是他们兄弟俩吵架那是姓裴的自家事,吴公公自忖着他还太不够分量。于是便一边斟上浓淡适宜的茶,一边在心中斟酌了又斟酌, 轻声开解道:
“陛下, 裕王殿下他……实乃性情中人。您向来不以为臣之本分约束裕王, 平日里恣肆惯了,口出所言自与朝臣不同。若是有些偏颇,陛下您实不必放在心上。”
裴年晟顿住手中的笔, 偏头看着他。
吴秉忠公公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发毛, 心道恐怕是说错话了?然而见陛下一副等着听自己后文的样子,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再者……裕王殿下究竟远离朝堂已久,您若当真不满,便寻个由头令他圈居王府,不来烦您便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陛下更无须费心筹谋。”
裴年晟皱眉,手中的朱笔重重一点:
“此话今后休得再提。”
吴公公见果真猜错了意思,连忙跪地道:
“臣失言妄议,罪该万死。”
裴年晟也知他是为己分忧的意思,便摇了摇头,不欲追究。只不过他和自家哥哥关系特殊,反而难得解释了一句:
“朕与裕王非寻常兄弟,不必以君臣之道待之。他与我吵架,那便是兄长管教亲弟,从来都是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吴公公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裕王殿下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忙道:
“……是,臣明白了。”
随后裴年晟似乎是有些感慨的样子,叹了一句:
“朕即位不久,却因着手段严厉,君威日盛。那些臣子不说,朕却看得清清楚楚,站在朕面前时,没有一个袍子底下腿是不发软的。”
吴公公连忙送上一记精准的马屁:
“陛下年少英武,乃大靖百年未有之明君,群臣自然遵您敬您。”
裴年晟恍若不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朕初即位之时朝堂不稳,无奈行了许多狠厉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长久如此实则皆有损于社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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