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人的颜值是王安祈多年来最为骄傲的资本,如今被人颜值碾压他自是不甘,骄傲如他,又怎愿屈居。
变美,更美,自然便成了他此刻最大的执念。
王安祈抬袖抹去额间细汗,“不过一木盆罢了,本君如此优秀,这点小事自不在话下。”
自信甩下话后,他便又开始循环走圈推磨,面上竟还露出几分坚韧不屈之态。
凉亭常年通风少见烈日,但此刻正值午时三刻,日头高悬,外间温度自不算凉快,且亭内无冰消暑,不动还好些,若活动开来却也是极热,没一会王安祈便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谢年华冷眼旁观,还暗骂他一句“娇弱不堪用”的评语来。
好在谢云曦只想叫他知难而退,并不想伤人。
这不,每隔一会,怀远便会送上特配的淡盐水给他补充水分和盐分,而原本是给谢云曦备着的三位郎中此刻亦在一旁轮流观察,待命。
虽是恶意刁难,但分寸还是要有的。
谢云曦略一掐算,自觉已无后顾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骄傲本无罪,但这般傲慢自负,与人与己都极为不好。
谢云曦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这王安祈本同他毫无关系,实者也无需多事去矫正他什么,只不过这会儿被冒犯到自己头上,若不回些“礼”,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谢云曦深以为然。
瞧着仪容越发狼狈,力道渐消的王安祈,谢云曦却只悠然而坐,执扇轻摇,时不时的还出声勉励几句——完全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反正劳累的不是他。
“你说这人啊,要不是太气人,我也真不想这般折腾。”
谢年华同他并排而坐,闻言亦是附和,“可不嘛,也不知幺幺怎么会有如此傲慢的二哥,她那大哥也是极为谦和的人,怎么到他这里就歪成这样。”
王家人谢云曦了解的不多,至于王安祈为何长歪他亦无从得知,这会儿他也不过想叫他赶紧下山,还这桃花居一些清净罢了。
不过——
谢云曦估算着时辰,竟有些意外这王安祈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且瞧他如今明显力不从心,却半点不见放弃的姿态,心下竟有些复杂起来。
“这么看来,这人也不算一点长处都没有。”
有一说一,能坚持这么久,光这份韧性、坚持倒是十分难得。
谢年华听他嘀咕,却是不屑冷哼,“什么长处,我可半点没瞧见,登徒浪子,傲慢自负之辈罢了。”显然对于王安祈摸脸,压人之事还耿耿于怀。
对此,谢云曦并不多言,只瞧着脚步愈发缓慢艰难的少年,默默坐直了身体。
逞强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云曦有些担忧。
毕竟一个从东林到琅琊都能中暑晕马的人,实在不能对他的身体素质抱太大的期望。
——傲慢,且娇弱,还真是难搞一少年。
第39章
一个时辰后。
一木盆的小麦粉才堪堪满了一半, 然而王安祈却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且步伐虚脱, 一步一停, 身上脸颊自都是汗水,到了后来,与其说他握手柄推磨, 不如说是人挂在石磨上, 用全身的惯性在推动磨盘。
瞧着还挺惨。
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谢云曦终是心软, “安祈兄第一次推磨, 还是量力而行, 我瞧着半盆也差不多了, 你先坐下休息吧。”
王安祈喘着气, 微微抬了抬头, 发间的汗顺着发际线滑入脖颈,脚下步伐亦是艰难。
“不,本君说好的要磨完一盆就一定一盆。”
——还挺守信。
谢云曦刚想夸他, 然而却又听他傲然道:“ 本君一定会超过你, 成为这天下第一的美男。”
这人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谢云曦无奈摇头, 一个大男人, 长差不多, 收拾的干净就得了, 什么天下第一, 天下第二美的——“哎,何苦来哉。”
他还是无法理解时下男子对美色的追求,特别是像王安祈这般执着容貌的。
然而, 谢年华却突然欣赏起王安祈来。
“这人讨厌是讨厌, 不过在对待自己的仪容上,你要有他一半就不会总被大哥唠叨了。”
他家三郎啊,光长着一张谪仙的脸,却有一个糟汉的心,日常执念是吃,却对自己的脸极为怠慢。
——谢年华想起他整日不修边幅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哎,愁啊!”
谢云曦无奈耸肩,并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
他瞧着王安祈明显逞强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这要太过整出个好歹来也实在没毕业。
谢云曦起身上前拦下石磨,随即忽悠道:“安祈兄,刚我忘了你是第一次,所以错算了你的运动量,这一盆我磨是没问题,毕竟磨了许多年,体力已锻炼出来,而你才第一次接触,这要是过了,哎!”
话说一半留一半,最后还一声莫名的长叹,留人遐想。
王安祈急道:“过了会如何?”
谢云曦面上故意露出担忧的表情,“俗话说得好,过犹不及,这若是太逞强,恐伤肌肤啊。”
一听会伤肌肤,王安祈立马放开手柄,远离石磨,“云曦兄所言甚是,本君这就休息。”
谢云曦颇为无语的摇了摇头。见过重仪容的,没见过这般执念成魔的。
不过好歹人还是听话的停了下来,除了体力透支些,面色却比原先红润了几分,且出过汗,喝过盐水,又有郎中照看着,原来中暑的征兆竟也好了不少。
王安祈在凉亭稍坐,待收了汗,谢云曦便叫仆人送他去客房洗漱修整。
瞧着他离开凉亭时疲惫的背影,“我都这么折腾他了,应该不会再想不开要留宿……了吧!”
谢云曦本对自己的计谋十分有自信的,但想起王安祈那过分执着的信念,这会却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而谢年华冷眼旁观许久,倒看的比他更明白,王安祈这人啊,恐怕还真不那么容易给打发。
当然,谢年华觉得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照我说啊,等会让我给他脖子上那么劈一刀,直接给劈晕了压上马给他送回去,不就好了。”
简单、直接、粗暴——很有谢家二姑娘的风格呢。
但谢云曦要真同意她这么做,估计“谢家二姑娘强抢王家二郎”的消息明儿一早就能传遍整个天启。
第一世家的八卦,那可是最受世人乐道的。
虽说时下民风开发,对女子亦无太多礼教束缚,但这未出阁的女郎传出太多花边新闻,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云曦可不想为这么个小事,坏他二姐的名声——虽然谢二姑娘的风评本就两极化的厉害,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这么暧昧的花边新闻,沾上了可是相当麻烦的。
当然,这些大道理跟谢年华说那就是对牛弹琴,白瞎功夫。
还不如——“二姐,你这才放出来多久,难不成又想被大伯母关家里绣花。”
“绣花!”
谢年华现在一听这两个字,便会想起曾经被百花争艳图所支配的恐惧,身体本能退了几步,面上亦是满脸戒备。
“你别再提这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谁让你出这么个馊主意的。”谢云曦撇嘴,“再说你没完什么,该没完的是我,这王二郎要不是你怂恿,他能从东林过来,上我这桃花居?”
“呃——”
谢年华心虚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瞧着都未时了,这小麦粉竟然磨了,也别浪费啊,正好今晚吃饺子。”
这话题转移的,可真够生硬的。
谢云曦懒得理她,只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浮粉,转身便向厨房走去。
谢年华等了半响没等到回应,一个闪神,却见人已出了凉亭。
她气得剁脚,又十分不甘的跑步跟上,当然嘴上亦不忘嚷嚷。
“哎哎哎,你等等我,还没说今天吃什么饺子呢?你打算做啥馅料,其实我觉得虾肉馅的高汤水饺最好吃,当然你上次做的煎饺也不错,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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