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待谢云曦反应,干脆利落地招呼亲随,扛起一大堆的瓶瓶罐罐,潇洒走人。
那浩浩荡荡的架势,那六亲不认的步伐,那英姿飒爽的背影……
谢云曦倚门长叹,“入门送鲥鱼,五六七八条,出门扛青梅,坛坛罐罐人浩浩——唉,至少比强盗打劫好一些。”
强盗只打劫,他二姐至少还送了几条鱼。
莫名心酸。
怀远安慰,“郎君,林间还有些小青梅,过几日再采摘一些便是了。”
谢云曦摇头,“罢了罢了,也就那么些果子了,回头熟透了送于农仆们当鲜果吃便好。”
他并不贪那几口吃的,不过是见不得他二姐如此猖狂。
谢云曦看着远处人影终消,这才招呼仆人关上院门。
待门一关,原还满脸忧伤的人,瞬间便展颜开来。
“早知她会雁过拔毛,本君早藏了几瓶青梅果酱和蜜果,至于青梅酒,哈哈哈——”
新酿的青梅还要等上好些日子才能饮用,青梅陈酿,现成的美酒它不香嘛!
“二姐啊,二姐,不用这些青梅新酿打发你,如何保住我酒窖珍藏的陈酿。”机智如我谢三郎,这一招声东击西,弃车保帅用得那是相当的好。
谢云曦得意非常,仰头长笑,“二姐,终是你棋差一招啊!”
一腔忧伤终错付,怀远默然黑线——他刚刚好蠢,竟会想不开去安慰他家三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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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山脚。
谢年华同样满面春风,仰头长笑着,“三郎还是太嫩了些,竟还想算计本君做他的免费劳力,结果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安颜拂额轻叹,“二姑娘,三郎君纯厚,您如此算计三郎君,实在太可怜了呢!”
谢年华潇洒上马,“切,纯厚,也就骗你这种傻姑娘!”谢云曦若真纯厚,那世上就没有腹黑无耻之徒了。
然而,安颜依旧坚定维护,“三郎君若不纯厚,待姑娘回屋洗漱时,早早藏了青梅不就好了,何至于嚷自己一坛不剩。”
“那不是……等等!”谢年华颈绳一拉,坐下白马停足,“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安颜莫名,刚要重复,谢年华却突然回味起午间所品的青梅陈酿。
手一拍腿,“上当了,我竟忘了桃花居的酒窖!”作势勒绳,显然是要原路折返,回山腰算账。
不想谢云曦早防着她。
这不,白马刚转回90度,一声烈马长鸣便从远处传来,凝神看衣饰,可不就是琅琊谢家的家主亲卫队嘛。
“二姑娘,家主宣您立时归家。”
谢年华暗道不好,正想策马开溜,来人却早有防备。
不待她如何,一队人马便将他围困于正中。
瞧着架势,谢年华便知又是谢云曦搞得鬼。
她自知无处可遁,倒也不为难家仆,很是爽快的束手就擒。只是临行前叫人送了一册手书上山,明言:赠最亲爱的三弟。
“呵呵,谢三郎,咱姐弟来日方长,看谁笑到最后。”
桃花居内,灯火初明。
谢云曦沐浴更衣,悠然躺坐凉亭。
夜观星辰,细品青梅陈酿,正是极乐之时,何伯忽至,送上谢年华手书。
“哎,二姐真是,也不过骂我几句,何苦劳动仆人特意再跑一趟。”
谢云曦不以为然地接过手书,待展开看清手书内容却面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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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姐弟的乐极生悲日常。
引用:色厉内荏(出自《论语·阳货》: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穿窬之盗也与。)
——记起来就标注一下吧!
灰灰菜:很有营养的一种野菜,一般在立夏前吃,但不适宜过量食用。
第11章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束发礼当天。
谢云曦提早一天便乖巧下山,住进了谢家主宅,准备束发礼的诸多事宜。其安分程度让谢家众人诡异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理所当然。
谢家众人皆知,谢云曦这人看似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对自己的老师——符老先生心怀敬畏。
这不,谢年华从天启都城晃了一圈回来,偶遇符老先生,顺便告了谢云曦一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荒废学业的诸多罪状,硬是将游学中的符老先生‘忽悠’的提前结束了游学,直接转弯回到了琅琊郡。
谢云曦自那晚接到谢年华的手书起,便恨不得剁了她。奈何时间紧迫,眼见束发礼将至,符老先生的归期愈发近了,他只得先耐住性子,先把‘佛脚’抱好了,回头应付完学问大考,再好好和谢二姑娘算这笔账。
要说谢云曦为什么如此敬畏符老先生,这个问题就好似在问一个高考生如何看待高考一般,亦或者说考研答辩时,那种近距离面对教授大拿的既视感。
事实证明,无论人活多少世,但凡是学生,对老师对考试的敬畏都已深入灵魂,而恰巧,符老先生人生一大乐趣就是考核弟子学问。
谢云曦心有余悸,不敢稍有懈怠。
这不,一向懒得要命的谢家三郎,今儿个却早早梳洗好妆容,一身墨黑长袍,腰间盘玉,发间坠玉簪,背脊挺拔,双臂置于身前,一副高贵清冷,端正守礼的君子模样。
谢家众人瞧着,竟都失了神。
平日里,他们虽习惯谢云曦的美颜暴击,但今日精心装扮的谢三郎,当真是人间一绝色,天地皆无颜。
美颜暴击×10,无人可抗其左右。
巳时。(早上9点)
谢家正门大开,谢文清以长兄之名,代弟迎客。谢家族人,亲友如约而至,聚首前庭。
后院,谢云曦正祭祖焚香,走束发前的诸多流程。
巳时三刻,束发礼将启。
谢家家主——谢朗携符老先生,步至前庭,引来一阵喧哗。
不明真相的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老先生不是去游学了吗,怎提前归来?”
“这还用说,必是为三郎君的束发礼而来。”
“老先生果真爱惜三郎呢!”
“如此良师,三郎君好福气!”
“……”
知道真相的谢家人:你们想多了,符老先生只是回来教训熊孩子的。
符老先生入首位,谢朗方才坐下。
而此时,正在前庭屏门后准备的熊孩子——谢云曦,自听到符老先生入席的唱名声,便赶紧抓住谢文清的长袖,哀道:“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二姐她太太太过分了,怎么能在老师面前那样非议我呢!”
——嘤嘤嘤,他有老师恐惧症啊!
谢文清不忍看美人颦眉,但又乐于他家三郎这幼稚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轻咳两声,强作淡定道:“三郎,莫怕,今日乃你束发礼,老先生并不会考你学问。”要考也是礼过后再考。
“至于你二姐,她私自离家,娘已罚她做完绣完一册屏风才能再出家门,若你实在不忿,不如亲自给她画样。”
谢年华此生最恨女红刺绣,蛇打七寸,不愧是谢家主母。
谢云曦一时心灾乐祸,“果然还是大伯母最好。”
又道,“大哥说的也极是,二姐难得绣东西,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也要多多支持,必定给她画一幅精美绝伦的图样出来!”
谢二姑娘可是连一朵花一片叶都绣不好的人,再来一幅精美绝伦的复杂图样,估计这辈子都出不了谢家大门了。
两人身后,怀远,阿祈相识一眼,目中俱是无奈。
“咚——”礼乐之声响起。
谢云曦瞬间回神,执手于胸前,腰背如竹石,目视前方,端正自持。
这一秒变脸的‘神技’,看的谢文清一阵无语。
“哎,果然,三郎若肯用心,必为礼仪之典范也。”
谢云曦绷着神经不好说话,只眉头一挑,暗道:见鬼的典范,随心所欲他不香嘛,谁要做那泥塑金雕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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