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喜事,怎能不欢欣愉悦?
就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圈套……宣陵默念数次这一句心诀,短短十六字,眼里笑意更深,即无奈,也宠溺。知道顾雪岭现在不会轻易原谅他,宣陵还是甘愿走近他设下的圈套,眼下受点苦无所谓,日后才最重要。
于是第二天早上,脸色苍白的宣陵敲开顾雪岭的房门。
顾雪岭听见敲门声的同时,便满面笑容起身去开门。
他心情极好,甚至想哼个小曲,尤其是开门看到宣陵惨状的那一刻。
“师兄。”宣陵还笑得出来,他似乎也很满足顾雪岭的反应,见他开心了,便捂住腹部,逼出一层冷汗道:“我昨夜照着你给我的心诀练功时出了岔子,灵力在经脉里逆行,万幸,并没有走火入魔,你是不是写错了?”
顾雪岭眸光闪烁,望着他的越来越严重的状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应该不会吧,你把心诀再给我看看。你捂着肚子,是丹田疼吗?”
宣陵点点头,脸色由苍白变作如纸惨白,几乎是抖着手将那一张心诀在袖中取出来。顾雪岭看着他的状态,接过纸张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不过就是丹田疼了一点而已,他以往每三月服药时都会经历一遭的,这就忍不住了?顾雪岭心底鄙夷归鄙夷,一边却没忍住多看他几眼。
纸上的心诀是他昨夜一字一字斟酌许久才写出来的,他知道哪里错了,而万剑诀心法,错一字,便可加大走火入魔的风险,但也就一字。
顾雪岭咬咬唇,看着纸上错了的字,又看看宣陵对他满是信任的眼睛,本该开心的,心头却有些窒闷,半晌后,他才开口,“是,错了一字。此处本该要收敛气息的,原来真是我记错了,将收错写成放……你怕是被灵力震伤了灵脉或丹田,不如,先去药阁找五师妹看看,别再练什么万剑诀了。”
明知自己是被捉弄了,即使顾雪岭连句道歉都没有,宣陵却无一句怨言,还笑着说:“不用,我没事,休养半日即可,不必叨扰五师妹。”
“那随你,我去把字改过来。”顾雪岭一转身便冷下脸,自顾自进了屋。不知为何,看见宣陵这么难受,他居然就开心不起来了……也是,为了报复他,故意错写心诀害他受伤,为了这一字他掂量了半宿,似乎……
顾雪岭立马止住心底那点愧疚和心虚,因为不值得。
他杀他时,可有多一刻停顿?
“那师兄,我可以进来吗?”宣陵扶着门框,似是连站都站不稳。
顾雪岭迅速改好了那一字,便回过头拒绝道:“不行。我需要静养,你还是回去养伤吧,还给你。”
宣陵闻言双膝一软,险些就要倒下,顾雪岭正要将那张纸还回去,见状心跳都停了一拍,下意识冲过去扶住他,随后被宣陵的手握紧手臂,那张苍白而年轻的脸抬起,朝他笑道:“谢谢大师兄,还愿意扶我一把。”
顾雪岭反应过来,费劲力气才艰难推开宣陵那双难缠的手,冷脸将手中那张纸递过去,“拿上,走。”
“可是我走不动了。”
宣陵一脸虚弱,一边运起灵力冲撞已受损的灵脉,让自己看起来更惨,同时冷汗唰地一下便下来了。
顾雪岭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脸嫌烦地瞪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似乎十分痛苦,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索性眼不看为净,拂袖回房,没好气道:“只准待一会儿,好了马上给我滚。”
“好,我知道。”
身后是宣陵虚弱的回应。顾雪岭皱起脸来,快步朝书案走去,心里烦的不行。他不想去看宣陵那副因为他仿佛伤得很重,寸步难行的模样。他抬手执起笔杆,看着一页密密麻麻的经文,却根本冷静不下来,精神无法集中,半晌后仍举着笔杆未落下。
宣陵进屋时,还忍着痛顺道关上门,挡住外头的风雪。
“不许过来。”顾雪岭低着头死死瞪着宣纸上落下那一滴正在慢慢晕染开来的墨水,挣扎道:“就坐在那边,桌上有五师妹前段时间送来的回元丹,补气丹,你倒是可以吃几粒。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调息,别来打扰我。”
宣陵闻言颇为惊喜地朝顾雪岭看去,见他如此别扭,却掩饰不住对他的好意与他原本的善意,宣陵笑了笑,道:“我知道,谢谢师兄。”
“闭嘴!”
顾雪岭忍无可忍,抬头怒瞪着宣陵,就不该让他进来!他顾雪岭的善心就是喂了狗也不该帮他!
宣陵只好抬手捂住嘴,听话闭嘴朝桌边走去。总不好得寸进尺,真把人得罪狠了,下回连门都进不了。
可他进了屋,顾雪岭根本就没法再静心抄写经书了,他烦躁地盯着宣陵,一面纠结要不要将他赶出去,一面将被墨渍坏了半页经文的宣纸揉成狠狠一团。宣陵听着声响没回头,专心在桌上挑着回元丹补气丹,直到他倒了几粒服下后,书案后又传来一声冷哼。
“活该。”
听清这话,宣陵勾唇暗笑。
顾雪岭倒是没看到,他将纸团扔到一边,等宣陵在对面闭眼调息时,他深吸口气,才重新执起笔,在新的宣纸上重新抄写一遍清静经。
他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人,所以说坏东西还是死外边好!
细软的狼毫在宣纸上落下一个个端正而又娟秀的字体,屋中重又安静下来,小火炉里时不时炸开一道火星,再有的,便是二人的呼吸声。
谁都没有在说话,各自沉默着坐在一边,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同处一室,倒也不是很难受。
实则宣陵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看起来惨了一点,如他所说,服下丹药后,只需调息一阵即可。
两个时辰后,听见开门的声音,宣陵停下调息,睁眼看去。
顾雪岭披上大氅,正站在屋檐看雪,似觉不够,他伸出手,接了一捧细雪,忽然,他快速回头。
宣陵先他之前闭上双眼,装出一副已经忘我的状态。
顾雪岭这才暗松口气,拍干净手上雪花回了屋里。
他没关门,外头风也不大,正好散散屋里的墨香与窒闷。
他站在宣陵面前看了看,调头回到书案前找来一支沾了墨水的笔,细细端详着宣陵这张日渐长开,越发俊美的脸,咬咬唇,不知从何处下手。
忽而灵光一闪,顾雪岭狡黠一笑,执笔在他脸上动作起来。
宣陵只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全身心都专注于调息疗伤,尽量忽略掉毛笔划过脸上时的瘙痒,等待结束的时间似乎十分漫长,他听见顾雪岭在偷笑,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眼睫却不小心颤动了下,顿时笔便停了。
顾雪岭果然被惊到,一动不动举着笔,也说不准宣陵是不是回神了,不过转念一想,回神了又怎样?他照样画,于是剩下几笔很快完事。
宣陵也随着顾雪岭的举动暗暗屏住呼吸,待他再次停下笔,站在他面前约莫是端详了好一会儿,泄愤一般低笑了一声,便又走开了。
这时,宣陵还以为自己可以动了,却又听见书案那边传来脚步声,很快,脚步声靠近过来,什么东西被放到桌上,紧接着脚步声便远去了。
顾雪岭撑开伞,步入小雪中。
他可没兴趣等坏东西醒过来找他算账,有这时间面对他,还不如去找师父,见了他就心烦。
就念在他在沧海秘境里与他同生共死过一回,顾雪岭也不会为了报仇杀他,但一时又想不出法子处理他。顾雪岭也在考虑,相见不如不见,或许,他该将坏东西打发得远远的。
多年前那个初次见面就救了他,让他一眼惊喜,面无表情也会流眼泪的倔强小孩,和承载着他的希望逐渐长大越发沉稳却乖巧可亲的小师弟,原来只活在他为自己构造的梦里。
黄粱一梦,也该醒了。
毫无防备,顾雪岭就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待宣陵睁开眼时为时已晚。他叹息一声,起身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找到镜子,却也不好越过屏风,入内间去看顾雪岭床边有没有,顾雪岭要是知道他乱翻东西又得生气。
宣陵凝起一道灵力化作水镜,这才看清顾雪岭刚才在他脸上画了什么,看着水镜里顶着一张大花脸的自己,也是无语凝噎。在上一世,堂堂仙道首席,自愿让人将自己的脸画成一只大花猫,丑倒是不丑,还挺……有意思的,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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