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听说你在兽潮遇险时受了惊,快回去休息吧。”太渊长老说着目光一沉,略过排排站着的师兄弟三人,“师叔还要训话呢。”
“好好好。”
事都成了,顾雪岭不好多留,牵着身边浑身僵硬的小孩出门。
直到出了殿门,宣陵才偷偷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太渊长老的神识,竟比化神期的修士还要厉害。
顾雪岭没察觉他的异常,出了门后又拐回来,在门前偷听。
因为不顾宗主命令私自带顾雪岭下山,闻弦三人各被罚了三十鞭,七师弟并不知情,却是保护不力,便没有如闻弦和叶景那般还要罚跪。
听着里头响起鞭子抽动的啪啪声响,顾雪岭眉头一蹙,转身牵着宣陵离开,宣陵也才回了神。
“为何,罚的这么重?”宣陵微垂着脑袋,看去有些怯生生的,像被吓着了,又忍不住问:“他们是因为你被罚的,你不去求情吗?”
顾雪岭轻笑一声,“若我去求情了,才要罚得更重。师叔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今日罚了也就罢了,待师父回来,便不会再重罚了。”
太渊长老罚了一回,宗主回来还要罚?宣陵很不理解。
顾雪岭没多做解释,带他在山上闲逛,忽地想起什么,在袖中掏出一根素色的发带,笑眯眯看向宣陵,“你头发乱糟糟的,我给你扎起来吧。”
怎么好让宿敌近身,还是束发这种事?宣陵心中一惊,连忙往后退去,却逃不过顾雪岭的手。顾雪岭按着他坐在石阶上,宣陵挣脱不开,只能任由那一双如玉般修长白皙的手撩起还不算长的及肩白发,不由浑身紧绷。
顾雪岭还拿了个玉梳,边梳着小孩的头发边道:“五师妹说你的发色是常年祭阵,失血过多导致,日后能养回来的。头发也不短了,披头散发的不好看,师父更喜欢干净的小孩,五师妹还亲手给你做了发带呢。”
闻言宣陵紧捏的小拳头稍微放松了些,忽然有些好奇,“你是不是,想让我拜入宗主门下?”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宣陵小声道:“叶……师兄说的。”反正人也不在,那就背锅吧。
“他也看出来了啊。”宣陵还要问,顾雪岭却爽快地点了头,“没错,就是想让你拜入师父门下。”
宣陵一时竟是哑口无言,不知顾雪岭是否是认真的。
“你可知道,玄天宗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宗门?”顾雪岭说。
宣陵有几缕头发被揪得疼,脑袋一动不敢动,“不知道。”
顾雪岭笑了一声,“不知道就对了。”
宣陵:“……”
顾雪岭又问:“如今的玄天宗已不是当年的第一宗门,却无几人敢来玄天宗放肆,你可知是为何?”
宣陵:“我不知道。”不要再问了,真的不知道。
“这么说吧,其一,玄天宗落魄之前,有一位大乘老祖曾刻下一道剑意守山,至今无人敢破。其二,玄天宗经当年浩劫,能传承至今未倒,是因为宗门内不外传的两件绝学。”
“玄霜心法至阴至纯,度己救人;万剑诀至阳至刚,剑破万法。”顾雪岭略显稚嫩的声音兀地一沉,多了几分严肃庄重,有些故弄玄虚的意味,“这两套功法是玄天宗内门嫡传的功法,也是玄天宗数百年来天下第一的支柱,外头不知有多少人想占为己有。”
宣陵惊得呆住,半晌才找回声音,“你,想要我学万剑诀?”
顾雪岭已磨磨蹭蹭地给人束起了一头白发,说来他是第一次亲手给人束发,时间用的多了点,但宣陵的头发不太长,无法完全束起,故而就算终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额前也还是坠下了几缕白发,只是看去精神不少。
顾雪岭将小孩掉转过来,可算是看清全貌,小孩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极好,如琥珀般纯粹透彻,一眼撞进去险些要出不来了。
宣陵不知自己被倒腾成什么样,也无心去管,追问道:“是不是?”
玄天宗绝学万剑诀,岂可外传?
顾雪岭满意地看着小孩脑袋上的小包,嬉皮笑脸一点也不正经,至少在说起这个话题时,他一点也不认真。“这个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总之师父若不收下你这个弟子,你就学不了天下第一的剑决。”顾雪岭伸出手指,屈指在宣陵额头轻轻一弹,半是蛊惑半是威胁道:“纯阳之体是最适合万剑诀的体质,你若不行,那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去喂野狼。”
宣陵捂住脑袋,还是不可置信,“为何是我,你……”
他话没说下去,顾雪岭便嘴角一勾,轻声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指骨分明的手指,指向自己,“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偷偷叫我花瓶吗?”
宣陵眉头一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伤人。
顾雪岭却是自得地笑道:“因为我长得好看啊。能靠脸吃饭的人,为什么还要费劲去练剑?”
宣陵顶着一个迎风招展且摇摇欲坠的包子头:……
第10章
三十鞭抽完,七师弟差点站不起来,三师兄崔羽便扶他去找五师妹疗伤,但闻弦和叶景还跪着。
太渊长老让师兄弟二人在殿门外罚跪,思过一夜。
夜色降临,小童燃起几盏烛火,匆匆退出大殿,只余下几束灯火。
叶景这边被罚,根本无暇顾及顾雪岭跟宣陵接近,也不知这时宣陵是否还是跟顾雪岭在一起。
忽地,身侧响起闻弦的声音。
“听说,你跟大师兄吵架了。”
叶景恍然回神,无端有些慌乱地对上闻弦平静的双眸。
“没什么。”
闻弦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四师弟,我有一事要问你。”
背后的疼痛迫使叶景的头脑保持清醒,他动了动跪在青砖上麻痹的双膝,“师兄有什么话尽管问。”
闻弦点头,却是语出惊人,“大师兄被带到秋离山上的那日,大家说好太阳下山前会合,你却迟到了很久。四师弟,你那时去了何处?”
叶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闻弦,“师兄这是何意?”
闻弦的眸光平静如初,同样受罚,三十鞭于他而言并不严重,他已是金丹,叶景才是筑基巅峰。
“岭儿说,那夜或许并非蒋二所为。”
“可是蒋二已经供认不讳!”叶景的脸色唰地变得很难看,“二师兄,你这是在怀疑我,你觉得是我要杀岭儿吗,这怎么可能?”
“我从前也认为不可能。”闻弦神色未变,脊背挺直,言语却诛心,“四师弟,你最近变了很多。”
叶景咬牙道:“二师兄,你我可是多年同门师兄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竟然怀疑我?”
“但你最近的确变了很多,从前,最宠着岭儿的人是你,但这次提出让岭儿下山的人也是你,还有……兽潮之前,告知师父数百里外有魔修出现,让师父下山彻查的人,也是你。”闻弦静幽幽的双眼看着叶景,道:“岭儿出事时,不在场的人也是你。”
“就因为这些,二师兄就怀疑是我?”叶景气极反笑,但因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不由倒抽凉气,“……大师兄早有察觉,为何不早跟我说清楚?”
闻弦道:“我现在就在给你解释的机会。”
叶景抬手按了按额角,气得连呼吸和语调都有些不稳,“我那日误入山上一处洞府,发现里面的妖兽守着一颗火灵珠,我想起岭儿最怕冷,每到冬天就不肯出门,我就想将火灵珠夺来送他,这才拖延了些时间!”
闻弦追问:“火灵珠呢?”
叶景瞪了他一眼,才在怀里取出一个锦囊,将其打开,里头正是一枚鸽子蛋大的红色灵珠。
“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闻弦眉头皱了皱,半晌后才道:“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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