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审讯室,阮陌北又去盯了一会儿其他牢房的监控,他望着6号牢房里漆黑的屏幕,忍不住看向打开监控摄像头的按钮,明明才告别了不过三四个小时,他却又想看看沙利叶到底在做什么了。
现在还不确定沙利叶会不会继续传递恐惧,万一他把摄像头打开,被总控室那边的人看到引发精神错乱,可就不只是被处分那么简单的事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阮陌北受莉莉邀请,去到酒吧放松,来到这里的三个月里,莉莉俨然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他稍微喝了点酒,回去父亲的公寓,洗过澡后去到书房里挑了两本书,他的大多数都放在阮项晖的书房里。
他进去的时候阮项晖正在写报告,面色相当严肃,听到阮陌北的动静,立刻隐藏了正在编辑的页面。
其实阮陌北什么都没看到,阮项晖每天不知道要写多少实验报告,他对生物学一窍不通,也完全不感兴趣。
“抱歉爸爸,我是不是忘记敲门了?”
“没事,下一次稍微注意点就好,毕竟我手头还是有不少敏感文件。”
“好。我来拿两本书。”
“要带给沙利叶?”
“对,他学习的速度还不错,我想着再教给它英文试试。”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阮陌北选好书,离开时给阮项晖带上书房的门,他垫着手里沉甸甸的书本,这些要申请给沙利叶带到牢房去,明天交给工作人员,速度快的话估计后天就能通过审查和安检。
那明天他还是得空着手进去,给沙利叶讲故事。
阮陌北躺到床上,构思着明天要讲的故事,他这一阵沉迷种田基建的游戏,加上又重温了基本《鲁滨逊漂流记》式的,第一时间就冒出了相关的灵感。
从零开始建设家园……这个主意不错。
窗帘有点没拉严实,月光和路灯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借着微醺的劲头,阮陌北撑起身用力扯了下,将卧室变成一片漆黑,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也许是睡前想了太长时间,阮陌北做了个梦,梦见在大灾难过后一千年的地球上,有一个从休眠舱中提前苏醒的人类,因为休眠提前终止的后遗症,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摸索着离开了地下的据点,独自生活在变异的丛林里。
梦里有很多东西,一些惊心动魄的冒险和无聊的生活,瑰丽或灰白的画面在阮陌北醒来的那刻,就迅速消失在了记忆中。
阮陌北只能根据零星的印象,编织出这个出现在他梦中的故事,讲述给沙利叶。
一个人生活实在太过孤独,这样的孤独一定会引起沙利叶的共鸣,为了让它情绪变得更加舒缓,阮陌北又给故事增加了一个主角。
失忆的男人从据点中跑出来,完全依靠本能独自生活了数个月后,在一个深坑里发现了另一个人类。
他们相互陪伴,一起探索森林,生火做饭,建设被当做家园的洞穴,他们用草搓成绳子,做捕鱼网,去到据点搜索能用的物资,一点点把原本什么都没有洞穴变成两个人的小窝。
阮陌北很喜欢这种从零开始,从有到无的建设,讲起来比昨晚临时编造的故事顺畅多了,也带劲多了。
沙利叶完全沉迷于他的节奏里,听到两人用探照灯在洞壁上摆出手影,也忍不住抬起手,做出特定的姿势。
可惜这边没有集中的光源,也不够昏暗,阮陌北只能拍拍沙利叶盘起的腿,安慰道:“如果有机会把你带出去,我一定会教你怎么做的。”
“好,等阮阮教我。”
沙利叶乖得让阮陌北不忍心对他说重话,说道两人合力猎杀了一条袭击的棕熊时,提醒阮陌北观察时间到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沙利叶猛然转过头,愤愤地盯着发出声音的扬声器,一瞬间阮陌北都感觉它要杀掉这个不知好歹的机器。
“没关系,明天我们继续吧,反正我明天还会过来的。”阮陌北伸了个懒腰,说来奇怪,和沙利叶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他一整天里最放松的时刻。
在对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还在军营时的那种责任完全不同,那时候他对国家负责,但终究只是其中品洒热血的一份子。
但对于沙利叶来说,他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唯一。
他是沙利叶摆脱现状的唯一可能,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决定,都十足重要。
纵然对方还不曾知晓。
像往常那样用拥抱作别,离开沙利叶的牢房,阮陌北和监控室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悠哉悠哉地甩着警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他本来要休假,但一想到沙利叶还在盼望着自己的陪伴,特地过来了一趟。
不像其他狱警休假日会去健身房和酒吧里,期待来一场艳遇,阮陌北径直回到公寓,往床上一趟,开始了咸鱼的假期生活。
他已经奔波够了,少年离家,和家人聚少离多的遗憾,现在终于有机会补上,现在只有家才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阮项晖在实验室,阮陌北随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估计他正在忙没回。
阮陌北打开最近沉迷的基建游戏,种田建房子,从中获得明天故事的灵感。
有游戏里的内容和剧情做支撑,变异森林里两个人类的生存故事阮陌北讲了足足四天才宣布到了结局,偶然相遇的两人把洞穴建成了一个温馨而安全的家,彼此依靠着活下去。
这时候,他先前提交带进去的书也终于通过了审核,阮陌北一边陪着沙利叶看书,一边教它学习英语。
强大的学习能力让沙利叶在第二天就能够顺畅用英语和阮陌北对话了,阮陌北暗暗心惊,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也许一个月之后,他就彻底没东西可教了。
他仍然每半个月都需要乘坐飞行器去到星球的另一边做全身的检查,阮陌北掩藏的很好,除却他自己,无人知晓战争在他心底留下的后遗症。
在沙利叶变为人形的第23天,上面终于下来了另一道命令——他们深思熟虑后,决定对沙利叶进行危险度的测试。
盒子被交到阮陌北的手上,阮陌北打开密码锁,一套特质的皮圈展露在他眼前,阮陌北皱着眉头拿起口径最大的一个,这是个颈环,除了特殊置地的环圈外,机械装置隐埋其中。
他很熟悉这东西,在战争中,被俘获的战俘会带上特质项圈,一旦他们表露出任何反抗和想要逃跑的意图,或者行动范围超出设定值,项圈中的炸弹都会在控制下立刻爆炸。
“什么意思?”
“你需要给它带上。”工作人员最后调整着设定数值,“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我们不能拿自己同胞的命来冒险。”
阮陌北:“就算这东西在它脖子上爆炸,它也不会死掉。”
工作人员:“我知道,这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实验人员的安全,如果它发狂,项圈能第一时间终止它的行动。”
阮陌北沉默一瞬,最终还是合上了装有项圈的手提箱,把它带进了牢房中。
他刚一通过声纹锁,沙利叶便从床边站起身,迅速靠近,它还记得曾经被高压电击的痛苦,小心站在不会触发电击的边缘。
“今天有什么礼物吗?”沙利叶的眼中写满期盼。
“没有,但是我给你带来了这个。”阮陌北举了下手中的箱子,在沙利叶好奇的目光中,他将金属箱放在桌上,打开密码锁。
“这是什么?”沙利叶伸手就要碰其中的皮圈。
“我来吧。”阮陌北轻轻挡住了它的手,他拿起项圈,故作轻松地说出了路上编制好的谎言,“这是个项圈,如果戴在脖子上会很好看。”
沙利叶经过这些天的学习,已经充分明白了“好看”的意思,它立刻兴奋起来:“会像阮阮一样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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