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娘?
手指无意识中地卷着书角,于是当阮陌北听到那道已经近在门边的声音猛然回过神时,贺松明已经扑过来,将他按在了床上!
急促的脚步声奔跑在走廊上,带着建筑的震动,阮陌北仰面被贺松明按着,领班一手捂住他口鼻,整个身体沉甸甸压在他身上。
贺松明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赤.裸的上身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和阮陌北紧紧相贴,温度忠实地传递,他指尖带着百香草的味道,很淡,若有若无地纠缠在鼻畔,是洗过澡后擦了什么吗?
但好像没看到他擦东西。
贺松明警惕盯着门外,脊背紧绷,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某种野兽。
如果他有耳朵,现在应该直挺挺地支起,向着四面八方微小地调动,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声音。
就像拉起警报的露娜。
阮陌北被脑子里冒出的奇思妙想逗笑了,勾起的唇角擦过贺松明掌心,贺松明愣了下,低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阮陌北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他不明白的东西。
痛苦,挣扎,和……怀念?
脚步声很快跑远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贺松明轻轻松开捂着阮陌北口鼻的手,阮陌北稍稍抬起头看向门边,灵视中空空如也。
“刚刚是发生了灵异事件吗?”阮陌北小声问道。
贺松明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撑身起床,伸出手,将倒在床上的阮陌北也拉起来。
房间中仍然只开了床头昏黄的阅读灯,显得格外暧昧,气氛似乎有些尴尬,阮陌北将书放回床头柜:“要下楼吃饭吗?”
贺松明套上衬衣,道:“嗯,我去叫大家,晚上稍微弄点吃的吧,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做太复杂的。”
贺松明和阮陌北身形相似,衣服很合身,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比他稍微高一点。
贺松明身材很好,但阮陌北跟他也差不多,从前就经常有朋友羡慕地问他,为什么平时不怎么锻炼,身材却能保持得那么好。
阮陌北也不知道原因,只能将其归因于天赋异禀。
两人结伴出门,挨个敲门叫大家去楼下大厅,他们去到厨房,开始弄晚饭。
很顺利地吃过饭,在休息室里聊了会儿天,相比起早上的惊心动魄,这一晚安宁许多,大家紧绷的精神得以稍稍放松。
八点半,阮陌北和贺松明回到房间,两人各自躺倒床上,捧起书本,一边看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种闲适温馨几乎都要让阮陌北忘记,他们正处在危机四伏的庄园,时刻都可能有人死去。
没人说话的时候,听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心里仿佛被难言的情绪一点点填满。
十点半,两人熄了灯准备睡觉,阮陌北躺在床上,却不敢立刻闭上眼睛。
他害怕可能即将到来的梦境。
声音的主人,会对他做什么?
他被献祭成为谁的新娘,要为它诞下后代。
本来应该被献祭的,是在岸边,被父亲领着,用愧疚眼神望着他的凯瑟琳·桑切斯。
阮陌北揉揉眉心,翻了个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另一张床上的贺松明轻声问道:“您睡不着吗?”
“有点。”阮陌北又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对着贺松明的方向,他默默望着贺松明,黑暗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贺松明轻轻“啊”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让客人摆脱失眠的困扰。
过了一会儿,他道:“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要听故事吗?我的存储了许多故事,有很多你们人类之前最爱用来消磨时间的小说。】
一瞬间,阮陌北仿佛置身经过改造的装甲车里,砂石敲打着车壁,糟糕的路况让身体不住摇晃,被安全带固定。
前方控制台的屏幕亮着一个像素组成的^_^,AI声音的温和,为他讲述存储器中的故事。
他禁不住一阵恍惚,每一个世界中同贺松明经历的种种,都化作回忆,在某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被触及,在他心上重重一击。
阮陌北闭上眼睛:“好。”
“从前,有一颗星球……”
贺松明声音温柔,轻轻地回响在房间中,阮陌北的意识开始逐渐混沌,迷茫之中,他甚至理解不了贺松明在说什么。
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他沉沉地坠了下去,坠入那场不久之前刚刚逃离的,梦境。
冰冷的水涌入鼻腔,带来窒息的痛苦,阮陌北挣扎着扒住河岸,费力地爬上去,跪在地上,咳出一大滩水。
他呛得头晕目眩,不禁怀念起自己还有鳃缝可以在水中呼吸的时候。
阮陌北红着眼睛回头看去,河面因他挣扎产生的激荡正慢慢平复,竹筏不见踪影,被甩飞的提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剩下的一点灯油被尽数点燃,烧出明亮的光,不久之后就会快速熄灭。
声音和伸进他长袍中的柔软肢体像是一场幻觉,阮陌北警惕地退了几步远离岸边,先前月光下的身影不见了,整个地下空腔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长袍完全被河水湿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特别冷。
阮陌北吸了吸鼻子,他迈开步子,打算先探索一圈,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拾起提灯碎片的金属部分,阮陌北用它用力地敲下一块晶体,拿在手中以供照明,他顺着河岸,慢慢前进,走到了那一滩深不见底的谭边。
谭水里黑漆漆的,如同栖息着某种庞大的东西,直让阮陌北想到从前和人鱼贺松明在海沟中看到的奇怪生物。
他沿着潭边绕了一个大圈,迷宫般交织的地下河最终都汇聚在这个地方,仿佛它是整片区域水系统的枢纽。
头顶的洞壁开了个相当大的洞,月光从夜空投射下来,在潭水和地面留下淡淡亮痕。
阮陌北仰头望去,希望能看到月亮所在的方向,却失败了,月亮还没移动到他能看到的位置。
有洞口,自然就会有空气的流动,每一丝微弱的气流都会带走长袍上的水汽,还有阮陌北身上的温度,他打了个喷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坐下来,蜷缩起身体。
没有竹排,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出去的,自己代替那位和凯瑟琳·桑切斯容貌相同的姑娘,成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新娘,还要为它诞下孩子,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想象。
但这毕竟是他的梦境,阮陌北努力冥想,希望能像从前做梦那样,依靠潜意识和意念操纵梦境发现,为自己变出一身干燥的衣服,一些武器,或者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阮陌北睁开眼,身边空空如也,他失败了。
**的袍子只会不断带走他身上的温度,让他生病,阮陌北把长袍脱下,用力拧干上面的每一滴水分,抖抖已经皱得像老咸菜的布料,重新穿上。
他靠在石头上,眼皮愈发沉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断有声音回响在耳边,遥远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似乎有谁正在尖叫。
……这是要从梦境中醒来了吗?
视线逐渐模糊,昏暗洞穴中的一切开始缓慢旋转,拼图般一片片破碎。阮陌北隐约看到了一道影子,正逆着从头顶流泻下的月光,朝他走来。
那道身影在他身前,缓缓蹲下,面容模糊不清,伸出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刺破夜空,吓得阮陌北几乎整个从床上弹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按亮头顶的阅读灯,吓得心脏抽抽的疼。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身体状况良好,要是摊上个心脏病患者,可能都要被吓得当场发病。
梦中最后的身影被声波直接击碎,阮陌北也不顾的想那身影究竟是谁了,他看向另一张床上同样警惕坐起的贺松明,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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