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明身上的其他味道已经被彻底洗净,他低头凝视着身下脆弱的人类,阮陌北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耳尖,乌黑散落在枕巾上,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从前充满血色的嘴唇颜色也变得浅淡许多。
从每一次亲密交错的呼吸中,狼人仿佛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从根部腐烂的花,仍然保持着外表光鲜的模样,无人知晓他已经摇摇欲坠。
他突然鼻子一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贺松明突然的情绪变化吓了阮陌北一跳,很快他反应过来,笑道:“伤心什么,说不定明天我就能痊愈了呢。”
“……嗯。”贺松明用力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阮陌北胸膛,在人类的胸腔内部,出血糜烂的肺脏正竭尽全力地完成着每一次收缩。
“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
阮陌北低头吻了吻贺松明发顶,阮陌北曲起腿,还未忘记数分钟前在浴室中看到的,他的名字。
毛茸茸的耳朵抖着,捕捉到人类呢喃般的话语:“唔,为了明晚计划的顺利进行,今天要轻一点……”
第二天阮陌北几乎整个人都在睡觉,今晚的计划可能要持续到凌晨必须要养足精神,绝对的专注对一名狙击手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贺松明按照阮陌北列出的清单,去药店采购了许多药品,最主要的仍然是各种镇痛药剂,他对阮陌北的身体状况相当担心,主人的肺部在逐渐恶化,脑袋里的情况反映成剧烈的头疼,恶心和眩晕,活像一颗定时炸.弹。
他又去到鬣狗营地,检查阮陌北选定的三个狙击点,如果有他帮忙,都比较好落位。
做完这些,贺松明并未直接回去营地,阮陌北发来消息,说是让他去城外的人类联军驻扎基地处取一些东西。
贺松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阮陌北刚刚睡醒一觉,正在吃东西,他放下筷子站起身:“东西带来了吗?”
“嗯。”贺松明将包裹递给他,阮陌北取出其中的毯子,用力抖开,他的身体很快被遮住,变成了和身后景物一样的颜色。
“伪装毯,能够根据光学原理隐藏被遮盖的事物,同时还能够消除雷达接受的有用信号,大概就是变色龙和隐形飞机的结合体。”阮陌北简单向贺松明解释,“营地里有不少翼族兽人,就算在高点也有可能被发现,这个除了能躲过它们视线之外,还能骗过蝙蝠兽人的雷达。”
昨晚他就和人类联军取得了联系,详细汇报了劳拉城中状况,请求设备上的增援。虽然已经卸任,但他毕竟是古纳森的前领主,联邦权衡过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反正也只是一些装备,如果阮陌北能得手,能少了他们许多麻烦。
事到如今,阮陌北也不想深究这个世界里出现的许多逻辑错误了,自从猪人出现,他就隐约有所感觉,也许他经历的这些小世界,都并非真实。
拉上窗帘,将灯光调整到夜晚模式,两人相拥而眠,最后好好睡了一觉。
凌晨十二点,他们从宾馆出发,悄然前去鬣狗营地的中心。
贺松明已经把路摸得驾轻就熟,得益于兽人对人类科技的憎恨,他们很快就绕过各种眼线,进入了营地的内部。
相比起白天的热闹熙攘,晚上这里就安静许多,没了前来朝拜的众多兽人,只剩下严密的守卫们。
在贺松明的协助下,阮陌北爬上其中一个狙击点,他选的地方很好,从建筑上方移动,正好能直接去到其他两个狙击点,方便位置的转移。
“你去吧。”阮陌北熟练的组装枪械,将枪托架起来,看了眼观测仪上的数值,他抬手在耳边的微型耳麦处弹了下,小声道,“随时联系。”
贺松明点点头,他忍不住俯下身,两人在空旷的建筑高处交换了一个安静的吻,末了,狼人整理好阮陌北身上的伪装毯,独自爬下狙击点。
阮陌北深吸口气,在敌人的大本营中架着枪准备伏击,他从未经历过的事,却又如此的怀念熟悉。
那一枚烫金勋章,还放在他衣服口袋贴近胸口的位置。
镇痛药缓解了他身上的全部病痛,呼吸着高处清新的空气,仿佛整个病变的肺部都得到了净化,阮陌北整个人趴着,从望远镜中观察鬣狗营地的情况。
他没能找到贺松明的身影,狼人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夜空之中挂着一轮圆月,明亮的洒下月光,那是阮陌北再熟悉不过的月亮。它是雪原上见证温迪戈捕猎少年的圆月,是蘑菇中毒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圆月,是AI贺松明怀中的小夜灯,是因霜冻逐渐涣散双眼里映出的圆月,是床头的灯、底下空腔顶部冷冷的圆月。
是显示屏上金黄滚圆的瞳眸,是纯白空间里冷酷无情的系统,是……
是什么呢?
眼前浮现出狼人在月光下,长出更多灰色毛发的情景,血液在燃烧,奔腾在全身的一亿条血管中,汲取着来自星球的力量。
阮陌北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
——是贺松明的力量之源。
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整个人宛如被击中了,温情,柔软,愉悦……这些情感入涓涓细流,流淌过他正逐渐加速跳动的心。
似乎就要想起什么。
阮陌北还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感觉时,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他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被迫终止了思绪。
停下来,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现在正在鬣狗的大本营里,全凭身上的伪装毯才没被发现,贺松明正潜入其中,如果因为他坏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思维被强行切断,只留下淡淡的伤感和不甘,阮陌北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专注,视线从圆月上强行移开,看向营地中站岗巡逻的兽人。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埋伏,只为一颗子弹的射出,阮陌北早就习惯了这样孤独的等待,望远镜里景象的移动,观测仪上不断变化的小数点后几位,目标头颅所在的精准坐标,都是孤独中最好的陪伴。
凌晨两点二十八,到了行动开始的时间。
他叼住领口中露出的软吸管,缓慢了喝了两口水,紧紧盯着即将换班的区域。
狼人的身影终于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圆月之中的贺松明灵巧的如同一只暗夜幽灵,从无数个视线织就的死角处移动,事先喷洒的味道阻隔剂欺骗了所有兽人引以为傲的鼻子,趁着站岗换班的数秒机会,他躲过最后的防线,成功从窗户进入放置着朗基努斯的大厅之中。
阮陌北深吸口气,手指搭上扳机,右眼对准目镜,十字准星瞄准那只正站在殿外站岗的兽人脑袋。
如果贺松明带着朗基努斯出来,它会第一个发现对方。
耳麦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阮陌北安静等待着,只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3261米距离,风速正在改变,枪口微微向右偏移。
兽人嘶吼从耳机之中传来,大殿玻璃从内而外被猛然撞破的那刻,他扣动扳机。
枪口立刻挪动,目镜中只能看到一掠而过的血色。狼人抓着那把两米长的兵枪,冲入重重守卫惊骇的视野中,有兽人张大嘴想要呼唤更多同伴,在发出声音的前一刻头颅整个炸开!
远处哨塔上的翼族兽人展开双翅就要俯冲下去,被一枪击中翅膀,身体在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旋转着坠落。
贺松明长.枪一扫,立刻击倒了一大片朝他扑来的兽人,月光冷冷洒在他身上,照亮脸庞上浓密的灰色毛发,他几乎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狼,凡是靠近的兽人,都要被利爪和长.枪撕碎!
横扫,上挑,前刺。贺松明就这样一步步向外突围,不断有血花从他身后无法顾及的死角处炸开,一颗颗子弹冲出枪膛,每一颗都会带走一个兽人的生命。
百发百中,绝不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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