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部分兽人被放在外面展示,铁链拴在金属管道上, 确保无法挣脱。
刚开始在集市外面的还好,被展示的兽人都穿着能遮住身体的衣服, 阮陌北一路跟随其他一看就是常客的人向里面走, 越往里, 味道愈发浓烈,兽人们的情况也愈发……难以形容。
衣物已经不存在于它们的身体上,女奴不被允许用手遮挡,供给客人全方位地观察她们身体,而男奴的部位用透明皮套套住,紧紧勒着,被迫保持着展示的姿态。
这个时候,阮陌北终于明白了女顾客口中的“特殊需求”是什么意思了。
绝大多数前来黑市的权贵客人一进门就直奔这里,兽人的身上大多带着鞭伤,作为反抗的惩罚。鲜血,汗液和缺乏清洁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发酵在逼仄的后巷中,让人难以呼吸。
阮陌北眉头紧皱,他目光从笼子里的一道道身影上略过,耳边全是客人们问询的声音和老板们大声的责骂。
有个年幼的细尾獴兽人姑娘被客人触碰,发出惊慌的声音,接着被旁边的老板打了一巴掌。
这还是在主城区,都存在这样的黑市,更别说其他不发达的地方了,情况只会更糟。
阮陌北决定推翻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不管到底有什么样的经济和社会原因,这种制度会出现在星际时代,就是不可理喻、畸形和肮脏的。
责骂声自前方响起,伴随着鞭子挥舞,抽打在脊背上的声响,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阮陌北闻声看去,那边聚集了一小撮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凑过去,靠得近些,听清了老板咒骂的内容:有一个奴隶刚刚瞪了正在摸他的客人一眼。
被鞭打的兽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随着鞭子的落下,后背上出现一道道绽开的血痕,鲜血的味道飘散出来。
他垂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脸庞,毛茸茸的灰耳朵还流着血,毛发杂乱黏成一缕缕的尾巴垂在身后。
在看到那熟悉身形的瞬间,阮陌北猛然上前一步。
“住手!”
老板下意识停止了鞭打,围观的人们向他看来,跪在地上的兽人垂下的耳朵动弹了下,仍然深深地低着头。
鲜血从他背上一滴滴地落下,滚进沙土中。
阮陌北走上前,他伸手抬起兽人的下巴,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睛,干裂到出血的嘴唇,还有横在高挺鼻梁上的陈年伤疤。
阮陌北深吸口气,他松开手,对手持长鞭的老板道:
“这个,我要了。”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管家小声凑到他身边,道:“老爷……”
“我带他回去有用。”阮陌北道,他知道,管家是怕他心软一时冲动,所有留在城堡中的兽人都是从正规渠道精心挑选的,或者其他贵族上贡而来,血统纯净,教养良好,受过教育,眼前这个长着灰色耳朵和尾巴的兽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过就算是冲动也没关系,他身为这颗星球上的土皇帝,就算把整个黑市的奴隶都买下来,也无所谓。
管家见他有数,立刻过去交钱。牵引着兽人的锁链被交到阮陌北手上,阮陌北轻轻扯了下,道:“起来。”
兽人立刻站起身,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在地上跪了太长时间,动作有些艰难,他仍然深深地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己突如其来的新主人。
“这个奴隶被他的前一任主人退回来,脾气不太好,客人您可能要多□□□□。”老板确定智能手环上的转账到了,多说了句,“毕竟是狼,凶得很,得把浑身骨头打碎了,才能变成听话的狗。”
“能当狼为什么要当狗呢?”阮陌北平视着面前满身是伤的贺松明,虽然早有预料这个世界里的他可能会是个兽人,但没想到情况如此凄惨。
已经没有再逛下去的必要了,管家从阮陌北手中接过锁链,这里当然不可能存在体检报告和血统证明这些东西,被拐来的奴隶们可能连个正规身份都没有。
从后门走出黑市,阮陌北深吸口气,饱经磨难的鼻子终于解放了。
花香飘浮在鼻畔,虽然身边还有一个散发着血腥和脏兮兮味道的来源,却不那么难以忍受。
管家去开马车,阮陌北趁机把扣在兽人重点部位的透明皮套解开,脱下自己的黑袍罩在他身上。
他脸上仍然带着面具,周围有许多同样从黑市里出来的人,在没上车之前,不能摘下来。
兽人的鼻子轻轻抽了抽,似乎在分辨他身上的味道。
等待管家开车过来的功夫,阮陌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兽人的声音沙哑到可怕,似乎许久没喝过水了。
阮陌北轻轻点了下头,兽人后背的鞭伤还在缓慢地流血,黑袍被打湿了一小片区域。
管家很快过来,阮陌北上了车,见兽人仍然呆呆站在原地,从车窗问:“你不上来?”
兽人疑惑地看向阮陌北,都已经准备好跟在马车后面跑了。
每一次他被买走的时候,都是这样跟车去到新家,他身上有味道,不干净,主人们会把链子拴在车上,让他跟在后面跑,有时候开得快了他跟不上,就要被拖着走。
“上来。”帘子被放下,遮住了窗户里戴着面具的那张脸。
兽人犹豫了下,决定听从吩咐,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他脚底还沾着沙土和自己身上的血,一下子就把车子里的地毯弄脏了,兽人瞅着阮陌北的脸色,默不作声地呆在角落里。
阮陌北终于能够摘下面具,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对驾车的管家道:“回去吧。”
马车启动,向着城堡驶去,阮陌北倒了杯泡好的花茶,递给角落里的贺松明:
“喝水吗?”
贺松明不怎么敢看他,盯着他手里的那杯水,喉结动了下,也不说话。
阮陌北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喝。”
贺松明收到命令,立刻把瓷杯送到唇边,一口就吞光了所有的水。
阮陌北明白了,对现在这个贺松明,好好说话的效果还不如直接下达命令来得快。
这看起来也挺听话的啊,怎么会一直被退货呢?
他又倒了一杯,递过去:“喝。”
小瓷杯的容量有限,只够喝一口的,阮陌北一连给了他七八杯水,估摸着差不多了,他放下杯子,把盛有糕点的盘子推过去:“吃。”
贺松明犹豫了下,把手伸向盘子,小心注意着阮陌北的脸色。
他拿起软糯的糕点,见阮陌北没有突然变卦,才试探地把它放进嘴里。
贺松明是真饿到不行了,吃得速度很快,阮陌北都怕他会噎着。
鼻子已经适应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阮陌北靠在椅背上,给巡查队发送消息。
那个黑市,确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位城主之前的巡查大概只是走个形式,从来没亲自到店里过,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知晓他眼皮子底下有个黑市存在。
按下发送键,阮陌北抬起头,发现贺松明已经把整整一盘子糕点都吃光了,正在费力地梗着脖子往下咽。
果然噎到了吧?阮陌北忍不住笑了,他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
马车行驶到郊区,城堡的轮廓隐约可见,阮陌北打开车窗,让风透进来,吹散车内浓郁的血腥气息。
黑袍是人类的样式,没有给尾巴留出位置,贺松明的大尾巴无处安置,只能像根柴火棒一样小心藏在腰后。
阮陌北盯着他支起来的耳朵,这应该是心情不错的标志吧,毕竟刚刚挨打的时候,耳朵是垂下的。
看起来毛茸茸的,有点想摸。
贺松明低眉顺眼地接受所有的审视,温顺得不像只狼。
到底是因为什么被不断退货的?阮陌北想不明白,难道他在隐藏自己,会等到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扑上来,一口将脖子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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