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门后的犯人一无所知,万一对方是有什么精神控制的手段呢?就连他心智这么坚定的人都没能抵抗得住,那东西一定相当危险。
想着其他同事们对他的劝告,阮陌北一步步后退,回到了监控室。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监控,这些天来第一次经历了整整一个早上的魂不守舍。
那些声音……一直在缠绕着他。
阮陌北深吸口气,他打开手环,给阮项晖发消息:“爸,你知道D区-88层6号犯人的信息吗?我这几天一直能在它门外听到奇怪的声音。”
阮项晖大概在做实验,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阮陌北知道父亲很忙,耐心等待着。
他从抽屉里找到了两大盒耳塞,应该是从前负责这一层的狱警留下的,看来他们也曾深受声音的困扰。
阮陌北拆了一副堵在耳朵上,但声音根本就没消失。
他试着拍了下手,听不见掌声,耳塞显然正在起作用。
那声音……是直接响在他脑子里的!
是幻听吗?不像,只要他离开D区,声音就会很快消失。
智能手环终于传来震动,阮陌北迫不及待地点开消息框。
爸爸:“也许它在寻求你的帮助,你可以去看看它。”
去看看它?
父亲作为权限最高的主管,知道的肯定比他更多,既然同意他去看看,那应该不存在太大的危险?
阮陌北最终还是决定顺应心中的声音,他站起身,摘去耳塞,走出监控室。
重新来到了6号房的门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阮陌北拿出门禁卡,试着在牢门旁刷了下。
他只是一个刚来的狱警,权限相当有限,刚开始负责培训他的同事就说,现在他的门禁卡根本没法打开这一层的牢门。
但,绿光从机器上亮起。
准许进入。
厚重金属门在他面前打开的那刻,阮陌北微微愣了下,他没想到门竟然真的被打开了。
在后面还有另一扇门。
阮陌北走上前,在他经过的时候,第一扇门立刻关闭,将他困在了两道门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第二扇门使指纹锁,阮陌北将食指按在机器上,将其打开。
出现了第三道门。
他将眼睛对准虹膜检测仪。
然后第四扇门,需要验证声纹。
阮陌北就这样一点点地深入,他每打开一扇门,前一扇门都会在身后合上,防止里面的东西会趁机逃出来。
被关着的生物有那么危险吗?
念头在阮陌北脑海中只出现了一瞬,因为随着最后一扇门的打开,他的注意很快就被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和所见之物彻底吸引了——
这是什么?
满地都是浅黄色的脓水,黑红色的组织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而一滩将近三米多高的烂肉堆积在墙角,还在不断发出抽搐似的蠕动。
在他进入的瞬间,声音停止了。
几秒钟的静默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刺耳的尖叫,仿佛要把阮陌北的整个脑子搅成一滩浆糊。
【██!██!███!】
强大的精神攻击下,纵然阮陌北意识坚定远超常人也有点扛不住,他清晰感觉到声音里传递而来的惊恐,如滔天的巨浪兜头淋下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等一下,不要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听到你的声音过来看看!”
但尖叫声并不因此停歇,反而更加癫狂,肉山疯狂蠕动,更多的脓水从它身上流出。
阮陌北终于能够看清了那东西的具体情况——像是什么生物曾经被强酸腐蚀,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成为了一滩黏糊糊的肉泥。
在肉山拼了命缩向墙角时,阮陌北清楚察觉到了它声音里传递出来的攻击意图,毫不犹豫地开门离开了牢房。
经过四重金属门回到走廊上,声音却未曾得到丝毫削减,仍然在阮陌北的脑海中激烈震颤。
阮陌北踉跄几步,被靠着墙壁疯狂喘.息着,无孔不入的声音向他传递着惊慌,就算曾经深入虫族的母巢,他也未曾经受过如此强烈的精神影响。
那东西的能力可能比可以操纵万亿虫族的虫母还要强。
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所谓的精神影响,可能只对他一个人有作用。
要不然那么大的声音,没理由其他人会听不到。
怎样才能让它平静下来?
阮陌北重新看向智能手环,父亲没再向他发更多的消息,他再度从那句简短话语中,看出了默许的意味。
他目前的所作所为,应该都符合规程。
不然就算他的门禁卡能够开启第一扇门,后面的指纹、虹膜和声纹锁也不应该被打开。
而且直到现在,警报还未响起,要知道,他们所有狱警的工作都是受总控室监控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这些权限。
阮陌北深吸口气,心中大概有了想法,他快步走向电梯间,乘坐电梯去到地上二层。
进入医务室的那刻,里面值班的医生立刻难以忍受地皱起鼻子,医生按捺住把阮陌北赶出去的冲动,抄起手边的消毒水,把阮陌北从头到脚喷了个遍:
“天哪,你闻起来就像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一样!”
“抱歉。”阮陌北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绝对不好闻,他在牢房里只待了几秒钟,却已经沾上了脓水的腥臭腐烂气息。
年轻的狱警一边接受着消毒水的洗礼,一边问道:“请问有止痛药膏之类的东西吗?或者能促进伤口愈合的,还有受伤之后清晰伤口的药品,我也需要。”
“有。”医生熟练地从药架上拿出一瓶医用酒精,一盒药膏给他。
“这些可能还不太够。”阮陌北接过药品,抱歉地笑笑。
医生又给他拿了一份。
“抱歉,可能还是不太够。”
医生:“啊?是谁受了伤吗?如果很严重的话还是让他亲自到我这里看看吧。”
阮陌北:“它不太方便过来,我自己去处理就好。”
医生:“需要多少你自己拿吧。”
阮陌北抱着整整一箱的酒精和药膏,回到了地下八十八层,医生“你在逗我吗”的表情已经被他遗忘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被关在牢房里的肉泥。
声音在他离开后,渐渐小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好如啜泣的频率。
阮陌北带着药物,再度经过四扇厚实的门,进入了6号牢房。
面对骤然扬起的尖叫和难以忍受的臭气,阮陌北毫不犹豫地上前,将药膏涂抹在了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起来相当简单:阮陌北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掉肉堆上腐烂生蛆的部分,用酒精消毒,再涂抹上镇痛的药膏。
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究竟有多么困难,房间里的味道实在太太太难以忍受了,阮陌北甚至都怀疑这里的空气循环净化装置是不是坏掉了,如果不是他见惯了各种恶劣环境还能忍,换成另一个人都能直接吐出来。
肉堆体型庞大,腐烂生蛆的地方数不胜数,阮陌北用完了半箱酒精也没能清理完它身体的三分之一部分,被切除的组织堆放在一边,伤处涂抹上镇痛的药膏。
意识到阮陌北不是在伤害它,肉堆的挣扎减轻了不少,疯狂的尖叫声逐渐平复,成为了脑海里的气泡音。
用完了带来的所有药品,阮陌北后退两步,带着空箱子离开了牢房。
从最后一扇门里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解放自己饱经磨难的鼻子,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的两人。
其中一个身着警长的高级制服,另一个还没脱下白大褂,看胸牌要比他的父亲第一级,两人都面色严肃。
是来追究他贸然进入牢房责任的吗?
阮陌北心下一沉,他站直身体,尊敬道:“长官。”
“嗯。”研究员点点头,看了眼阮陌北手中的空箱子,似乎颇为忌惮。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