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贝奴手心火辣辣,眼圈慢慢红了。
她自小金玉富贵,哪有这样的时候?
膝盖疼,手心也疼,她吸吸鼻子,半晌起不来身。
一双手停在她面前。
手很美,苍白而瘦削,手指修长如葱根,指甲间圆润似新月,颜色却是接近白的淡粉。
宫贝奴心想,这人心真好,肯伸手来扶自己起来,等起来以后便把她带离这里,提拔她做自己的贴身宫女吧。想着,她怔怔抬头,视野被泪水氤氲得模糊不清,隐约能看见一个穿藕荷色裙子的人亭亭站着,朝自己伸出了手。
那人身上披层金色的光,微俯下身,握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起来。
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慈航普度。
宫贝奴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牵紧这只手不肯撒,心想她的手好软,就跟没有骨头一样,以后便由她来服侍自己梳头发吧,这样好摸的手,梳成的发髻也肯定会特别好看。
然后她眨眨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偏过头:“谢——\"
微莺笑得弯起眉眼,“不用谢。”
宫贝奴张张嘴,震惊得话都忘说了,好半晌才开口:“怎么是你?”
她连接人回去给自己梳头发都想好了,怎么就变成自己的死对头了?
萧千雪看着被拽住的手,哼哼:“莺莺把你拉起来你还凶她,哼,还想牵人家的手到什么时候?摸了浆糊被黏住了吗?”
宫贝奴连忙撒手,一脸惊恐地往后退。
微莺宽厚地笑,毫不计较,问:“婕妤娘娘来这里有事吗?”
宫贝奴垂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在地面摩擦出淡淡红,火辣辣的疼,好在没有破皮。她委屈地撇撇嘴,本来想来这里奚落嘲讽两个落难的人,谁知道她们过得这么红红火火?
而现在的自己鬓发散落,衣衫狼狈,更像落难的那个。
微莺笑笑,捡起掉落的孔雀钗,还给少女。
宫贝奴被她的笑容迷惑,鬼使神差又要说一声“谢谢” ,冷不丁想起自己的目的,狠狠抢过孔雀钗,“陛下让你们在安乐堂好好反省自己,你们不静心反省,聚众在这里干什么?”
微莺低下头,做出惭愧状。
宫贝奴心里这才好受一点,继续说:“我回去告诉太后,你们就要在这里多待几个月了。”
对面少女瞬间抬起头,桃花眼微微撩起点红,长睫微颤,眼里泛起朦胧的烟水。
宫贝奴看她的模样,冷哼:“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帮你说情的。”
微莺乐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宫贝奴:???
萧千雪凑过来,表情急切,连忙说:“宫婕妤,你当真?”
宫贝奴:“呵,当然当真,但你们求得恳切点,说不定我好心给姑姑求情……”
萧千雪打断她:“别求情了,让我们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周围宫女们听到这个消息,苍白的脸泛起红霞,高兴地说:“宫婕妤真是个好人!”
“太好啦两位贵人可以在这里多住几个月,谢谢宫婕妤。”
“婕妤娘娘心地真好。”
……
从小到大没有被人夸过好人的宫贝奴震惊了,紧接着她沉浸在一片彩虹屁中,变得有些晕陶陶的。原来做好事被人夸的感觉这么好,那……
她掐把自己的掌心,疼得龇牙咧嘴,再次清醒过来。
怎么肥事?她是过来当坏人的!……啊呸,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她们口中的好人。
怎么安乐堂所有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这让她怎么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行动,怎么奚落嘲讽,怎么能让这两个人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宫贝奴目光转厉,睨着周围宫女们一圈:“狗奴才,刚才谁把我推倒?我让太后罚你们关起来,受挞刑!”
话音刚落,这群宫女们脸色顿时苍白,露出害怕的神色。
宫贝奴或许拿微莺她们没有办法,但处置地位卑微如宫女太监,却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萧千雪生气地说:“你怎么这样?她们又没做什么,你罚她们干嘛,有本事冲着我来呀。”
宫贝奴见她在意,更是得意,抬了抬下巴,兴高采烈地说:“想让我不给她们治罪,跪下来求我鸭。”
萧千雪气急:“你——”
微莺站在旁边,磕起了瓜子。
在原书里这段剧情也出现过,反派穿金戴银来奚落女主,和女主发生冲突,然后皇帝……皇帝没来,皇帝的使者来了。
在宫贝奴想用刑罚处罚女主的两个丫头的时候,福寿正巧赶到,护下了红珠绿蜡两个丫头。并且给女主带来一食盒糕点,告诉她陛下一直在念着她,让她好好忍耐。
福寿回宫,把女主的惨状告诉皇帝,皇帝对女主也十分同情怜爱。
这件事让女主对皇帝的好感加深,也为后面皇帝雪夜来找她,共上摘星楼埋下了伏笔。
她不着痕迹地瞥眼外面,门外出现一抹朱红色的影子。
是福寿。
剧情关键点触发,系统立即发布任务:“请阻止福寿公公出面帮助女主,以免女主与皇帝后续触发雪夜探望的剧情,奖励随机抽卡机会一次(保底绿卡)。”
哦豁,开始工作。
微莺把瓜子一扔,“使用卡牌,口是心非。”
宫贝奴:“我不仅要让她们受刑,我还要……”她身子一震,不受控制噼里啪啦地说:“我还要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们,给她们穿锦缎绫罗,让她们住浓华殿,我和姐姐搬出来住,住冷宫!”
萧千雪瞪大眼睛,“你……”
宫贝奴继续叭叭:“你什么?我就是要做好事怎么啦,我就是要把她们供起来怎么啦,你能拿我怎么办,不想这样呀,那就让我跪下来求你呀。”
萧千雪连忙摆手:“这倒不必,娘娘太客气了。”
周围的宫女也惊恐地摇头:“不用啦不用啦,婕妤娘娘太客气了。”
宫贝奴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嘴巴,脑中再次一片空白,羞愤从心头烧上,把小脸烧得通红。
萧千雪想起她说的话,叹气:“你们怎么也要来冷宫呢?说好了要排队的呀。”
宫贝奴气得乱颤:“你、你、我,可恶!”
她跺跺脚,再次又羞又愤地跑开。
萧千雪在后面感慨:“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微莺笑而不语。
全程围观这一幕的福寿公公也受到冲击,在门外待了一会才冷静下来,笑吟吟地走进安乐堂。
掌印太监地位不凡,宫中认识他的人纷纷行礼。
福寿摆摆手,走到两个少女面前,低头谦声道:“陛下让奴才来瞧瞧两位贵人。”
萧千雪忙接过食盒,笑:“陛下人真好,辛苦公公啦。”
福寿打量她们两个,少女们脸色红润,气色不错,瞧着下巴都圆了点,竟比在外面还过得好上些。他头一次遇见有人能把冷宫生活过得这么滋润,不免有些惊讶。
这种惊讶一直持续到他离开安乐堂,深夜给皇帝磨墨的时候。
云韶放下折子,偏头,微冷厉的轮廓被灯影柔和:“福寿,你一下午魂不守舍,是有什么事吗?”
福寿摇头:“回陛下万岁,并无什么事。”
云韶垂眸,长睫颤动,透露些许凌乱的心事。她端坐龙椅,手搭在桌上,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中指指腹,秀眉微蹙,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最后欲盖弥彰地掩唇轻咳。
福寿心想,陛下是关心她们吗?
但帝王心术难猜,他不愿自作聪明多说不该说的话,便装作糊涂:“陛下饿了吗?吃了这碗赤豆元宵吧,不要太劳累了。”
云韶端起元宵,没什么胃口,轻声道:“可有人还在少衣少食,饥寒交迫,连炭火都没有,实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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