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舔舔爪子,心想。
你的缅因在呢。
第13章 打这么凶
谢松亭抱着被子在床上坐到天亮。
早上八点,他准时给毕京歌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
谢松亭清了清嗓:“毕老师,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让我更像个神经病,但是您就当我说的是真的吧。”
“你说。”
谢松亭下意识把额发向后捋:“今天凌晨三点,我养的猫和我说它是席必思。”
“你相信了?”
“嗯,”谢松亭说,“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这只猫吗,它从来不说话,今天半夜发情突然说话了,是席必思的声音。而且猫一般没什么心眼,它们知道人听不懂它们说话,从不掩饰,这只猫之前不会说话是装的。”
“原来是这样。”毕京歌思索片刻,“那我假定你说的是真的,这只猫是席必思让你很困扰?”
“非常、困扰。”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依照之前我们的聊天,虽然你讨厌他,但也很喜欢他。他变成小猫之后还失去了作为人的社会属性,假如我是你,我会很高兴我喜欢的人变成我的猫,这样我就能一直养着它了,它再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我不会顾及它是否喜欢我。它是我的了。”
谢松亭哑口无言。
他好一会儿才问:“和我说这么阴暗的想法真的没问题吗?”
毕京歌笑了。
“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了,你来这里是和我建立链接的过程,你也会了解我,”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你不像我这么想,那你是怎么想的?因为你能听懂它说话才这么困扰吗?它说它很讨厌你?”
谢松亭:“……不是。”
“它说它喜欢你。”
“嗯。”
这句迟疑了很久。
“你不信?”
“嗯。”
这句回答得飞快。
“现在它在你身边吗?”
“在客厅,我在卧室,门坏了,他随时都能进来。”
“那它进来了吗?”
“没有。”
“原来是只绅士的猫咪,那你可以相信它试试。”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
“你相信它吗?你并不相信它喜欢你。”
谢松亭:“……我不信,毕老师,我没法信。”
他看着门板,说:“他就在门口,能听见我们说话,我不想说了。”
毕京歌停顿一下,说:“我还要三天才能回去,回去那天刚好是周四下午,你来咨询室,我们再谈?”
“好。”
谢松亭挂掉电话。
门响了一声。
猫从外面用体重压下门把手,挤进来。
它就蹲在门口,遥遥和谢松亭对视,问:“你们刚才在说我吗?那个来家里的咨询师?”
“不关你事。”
席必思:“说的就是我,怎么不关我事?你知道以猫的听力我能听到电话那边在说什么吧?”
谢松亭扔开手机,抱紧被子,突然觉得厌倦。
“听见了又能怎么样。”
晨起本该是万象更新的时刻,但屋内闷着一夜冰凉的浊气。
手机很重,坠着手砸在床上,谢松亭手背挨到自己冰凉的长发,嗓子挤得话都说不出来。
好想吐……
他拿手捂住嘴,呼吸已经变了,他熟悉这个呼吸频率,很快呼吸会更快……
他突然听到猫喜出望外的声音。
“喜欢我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告诉我?”
谢松亭:“……”
“你要是提早说,说不定这会儿我们都在一起十年了。”
谢松亭:“……”
“真不打算告诉我?”
谢松亭:“滚,谁让你进来了。”
“那不行,”缅因舔舔手,“不滚,除非滚你怀里。”
谢松亭:“你要点脸行不行?”
席必思:“要脸有什么用,我连身体都没了。我都是你的猫了。”
谢松亭:“……”
缅因跳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来,滚了两圈。
谢松亭:“你干什么?”
席必思认真地说:“我发情。”
谢松亭:“……”
他看猫在床上难耐地蹭动,是真的很难受的样子,问:“你变不回人了吗?”
席必思艰难地回答:“我都变猫这么久了,你说呢。”
其实全看毕局。毕局要没办法,那就是真没办法,三天后她回来了问问。
谢松亭有些不忍:“有那么难受吗?”
“你试试?”猫翻滚回来,盯住他,“现在没啃你都是我定力强。”
谢松亭:“我打狂犬疫苗了,想啃就啃吧。”
缅因爬起来,奇怪地说:“怎么突然松口了,你被夺舍了?”
“你都是猫了,我让让你。”
“看来你真挺喜欢我的,”缅因蹭着他的手,还是没啃,“不过我高中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谢松亭静静地看着猫打滚。
“你瞎。”
席必思:“……真不能给我次机会?我求你了。”
谢松亭:“除非你变人。”
缅因痛苦地哼哼两声:“你说的。”
“我说的,”谢松亭别开脸,“发情期结束我就带你去绝育,你再忍两天。”
他看着空气里浮动的尘埃,现在才缓过劲来,因为熬夜红肿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看上去……
有点想掉眼泪。
谢松亭以前以为被席必思知道自己喜欢他会很羞耻,现在竟然也就这样了。
席必思早已不是那个处处耀眼的男孩,而只是一只被动发情的猫。
他抖着手去摸猫的爪子,被缅因一爪按在手心里,喊谢松亭。
“嗯,我在这。”
……我陪着你。
谢松亭那个自卑安静的灵魂……在这时,才肯露出一点吝啬的真容。
毕京歌说要是她喜欢的人变成猫,她会很高兴。
可谢松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只觉得无形的束缚又捆上来,仿佛他一直被规定的人生一样,他已经无处可去了,怎么连他喜欢的人也被困在一只猫的身体里,只能在他身边痛苦地蹭动。
他不想这样。
他自己过得一塌糊涂就算了,他不想喜欢的人也活得乱七八糟,像他一样。比起现在,他宁愿席必思在遥远的首都过得风生水起,甚至记不起谢松亭这个人。
而不是和他挤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说我喜欢你。
谢松亭控制不住地干呕出声,从床上翻下去。
缅因吓了一跳,连忙跟过来:“怎么了?”
气音沙哑,从喉腔里挤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猫身上,谢松亭把猫抱进怀里,眼泪越流越凶,只想说对不起。
可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听见动物的声音,仅此而已。
他也想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异能能帮席必思回到自己身体里,但他只是个能听见动物说话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甚至他还比普通人更体弱多病。
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帮不到,是不是他当初不答应养猫就好了,当不知道这件事也比现在好,对不对?
浓雾贴在他耳后,像他混黑的翅膀,将他罩紧。
谢松亭浑身发抖,崩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哪对不起我?”缅因放轻声音,“怎么突然哭了?”
谢松亭抱着猫摇头,呛咳着不说话。
“我变成这样又不是你害的,这有什么好哭的?”猫把前爪搭在他身上,说,“还是我说喜欢你让你觉得有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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