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
也叫谢赢。
那个十七岁的、骄傲到扭曲的谢赢。
这诅咒般的名字终于从谢松亭身上断裂,谢松亭伸手去接那朵花,碰到花那一刻,幻觉突然抬头,看向身旁不远。
谢松亭也跟着望去。
它身旁,多了个断眉的男孩。
不过不似从前只有黑色线条。
它是彩色的。
少年时的幻象牵住来人,把花递给谢松亭,说,那我们走了。
两个幻象向他挥手,没入背后无尽的漩涡中,消失不见。
像梦幻的光。
也像他生命中无数个突然一样。
席必思打开天台门时,正看到谢松亭望着天空,望向一个地方,视线久久不动。
他故意敲门敲出很大声响。
谢松亭被这声音吸引,惊喜回头,眼尾还带着点湿,扑过来抱紧他的脖子,一连串地说:“它们走了,它们走了!”
席必思紧紧回抱住他,抱得他双脚离地、晃了一圈,想。
总算知道穿厚点了。
暖的。
“什么走了?”
“我的幻觉,两个幻觉都走了。”
“那个以前的我也没了?”
“嗯!”
“……”
“这是学校天台!席必思!……喂!再亲我咬你了!”
“咬死我算了……高兴死了,嘴一个……乖宝伸个舌头……”
“你给我……起来!你换个、地方啊!唔……”
第62章 重返高中(完)
他们在学校里又呆了两天,走遍校园。
先去看的食堂。
食堂还是那个样子。
卖相还不错,味道很猪食。
谢松亭被席必思带着在一个位置上坐下。
席必思:“知道吗,我来第一天,就坐在这看见的你。”
谢松亭:“早读下课?”
席必思:“当时李青就坐在我旁边,他们聊天提到你。”
谢松亭想了半天:“李青是谁。”
席必思乐了。
得了,搞半天李青嫉妒谢松亭那么久,谢松亭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记不起来正好。
“那不提他了,无所谓的人。”
“我当时买了个饭就走了吧。”
“嗯,怎么不在食堂吃。”
“人太多了,吵。”
“在天台睡觉也是因为没人?”
“可惜被你吵醒了。”
“后来没见你去。”
“……你在我怎么去,整天占着天台,像个山大王一样。”
又一想。
老虎可不就是山大王么。
席必思:“啧。我就一个人,你别管我怎么样,天台那么大地方,该睡还睡呗。”
谢松亭敷衍地玩自己的手指甲:“然后隔一会儿来个人。席哥,你教教我呗,席哥,你怎么在这儿,找你找得够呛,席哥,这题真把我难死了。我是来睡觉的还是来听你有多受欢迎的,神经病。”
席必思看他一会儿,笑说:“再叫声席哥听听?有那么受欢迎吗?其实我也就聂子言一个朋友,其他……泛泛之交。”
谢松亭瞥他一眼:“你不喜欢人,但是人喜欢你。”
之前他和毕京歌提过,席必思身上那种怪异的感觉。
那种明明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的感觉。
别人没感觉到。
敏锐的谢松亭感觉到了。
直到后来知道席必思是陆吾,他才明白为什么。
因为席必思原本就不是喜欢人类的神。
他和和气气和大家相处是因为简单、他可以做到。
而不是因为他喜欢。
席必思扫视一圈:“可我只喜欢你啊,再说了,谁问你这个。”
不是饭点,没下课,食堂没人。
席必思微微倾身,校服里只穿了件圆领长袖,肘住桌子靠近。
他这身刚洗过烘干,校服是新的,里面的长袖也是新的,透着股本真的纯棉布料味道。
假如在现实,这该是个很有压迫感的姿势。
但现在席必思是高中生,动作便带上探究逗弄的意味。
谢松亭鼻子快贴到他胸,被布料蒙了一下,不自觉地后仰:“干什么。”
席必思看他睁大的眼眸,问:“我是说……我受你欢迎吗?”
谢松亭扑哧笑了。
他好像听到笑话一样,笑得有些难忍,按住食堂桌子的手指尖都有些发白。
席必思:“这么好笑?”
谢松亭笑得乱颤,不忘点头。
席必思只好坐回去,伸手想像之前一样捞他的长发握在手里把玩,摸了个空,才恍然想起这儿的谢松亭没了长发。
谢松亭笑够了,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受欢迎,特别受欢迎。”
席必思的手干燥温暖。他个子高,骨节也长,看上去赏心悦目,有力干净。
他高中时极少碰过。
但他想过很多次那个触感。
谢松亭把他的手贴住自己脸颊,补充说:“不受我欢迎的人我根本不记得。”
席必思抽走自己的手:“走吧,下一个去哪。”
谢松亭:“你跑这么快干嘛?”
席必思:“我再不跑快点儿,你今天在学校转一圈的计划就要夭折了。或者你更喜欢在我们宿舍床上转转,跨个年,那也行。”
谢松亭秒答:“去操场。”
又去找了钢琴。
钢琴还在。
席必思看向裸露在外的琴键:“坏得不成样了。想听吗,再给你弹两下。”
谢松亭蹲下向里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经常坐着的那块地,土的颜色都和其他地方不同。
发黑,油亮油亮。
他钻进去几步,从角落里抽出一张折得不成样子的卷子。
露出地面的烂了,埋在土里的带着潮湿。
席必思蹲在旁边等,问:“找什么?”
谢松亭:“我的……卷子。”
席必思:“你的?”
谢松亭从下面爬出来,被他拍掉短发上的灰。
他打开手里的卷子。
上面有滴血。
席必思的血。
谢松亭指着那块暗斑:“你的血。怪不得那块土长那么好。”
席必思:“摔卷子那次?”
谢松亭:“嗯。”
席必思装模作样:“现在想想真难过,对我那么狠,说砸就砸了……”
谢松亭笑了笑:“砸完还觉得不解气,恨不得给你两脚。最后全踢钢琴身上了。”
又摸摸钢琴:“我欠钢琴一个道歉。”
钢琴:……你们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死活了?
钢琴:谈你们的恋爱,别弹我,我老了。
——假如钢琴会说话的话。
席必思:“我懂了,我还不如它。”
谢松亭:“忽然想起来,弹钢琴那天你早就发现我了吧,还等我醒了才装刚发现?故意弹给我听的。”
席必思挠挠耳朵:“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嘶——耳朵堵了——”
谢松亭笑着推他,被他抓住手亲了一口。
席必思:“嗯,弹给你听的。不过我看没什么用。有些妖怪弹琴能安神,可惜我不会。”
谢松亭:“是你弹的就有用。走吧,去里面。”
两人走上塑胶跑道。
别的班有体育课,正在跑圈热身,看他们进来,跑动中的人好奇地瞥过来。
“记得自己高三体育课上过几节吗。”
“四五节……吧。” 谢松亭心虚地说。
“六节。”
“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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