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的疲惫,比以往来得更快。
在休息室门前,他闭上眼睛,拍了拍脸庞,勉强打起精神。
推开门,见到意外的身影,他的困倦,彻底一扫而空。
室内开了暖气,蒋寒云的西装外套放在桌上,上身只一件衬衫,裴青进门时,他正卷起衬衫袖子,单手扣紧纽扣。
看见人,他从座椅上起身,眉眼扬起,笑了笑:“好久不见。”
出于礼貌,裴青回以一笑:“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近处传来不小的动静。
出乎意料,竟然是节目总制作匆匆跑了过来。跑得着急,他额头沁着汗,却不敢怠慢屋内的不速之客。
给两人都鞠了一躬后,他给裴青介绍:“这是节目的新投资方,蒋总。”
又解释缘由:“蒋总今天忽然到访,想看节目的录制进程,我们没能找到合适的休息间,就叫蒋总先呆在这儿了。”
总制作看一眼裴青:“裴老师你……”
前有狼,后有虎,此人夹在正中,实在难做人。
裴青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不介意。”他摇头,为了不让对方过于难办,努力笑了一下,“我认识蒋总。”
看着总制作跑远,蒋寒云重新关上门。
他问:“最近有空吗?要不要去喝一杯。”
就在方才,裴青让跟随自己的化妆师暂时离开,这个封闭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裴青摇头,婉拒对方:“我已经买好机票了。两个小时后飞榆城。”
蒋寒云笑出声来:“见你一面挺贵的,好几百万呢。”
裴青:“您有选择不花这个钱的权利。”
静谧里,火苗亮起。
蒋寒云点了烟,含在嘴边,不明所以,哼笑一声:“傅应钟又不在,你回榆城守着那个破房子有什么用?”
今天的蒋寒云,褪去了那层伪善的面具,变得尤其可怕。
裴青垂眼:“那不是破房子。”
话音落下,得到颇玩味的一声哼笑。
裴青恍若未闻,捕捉前言的另一层信息,启唇发问:“傅应钟……为什么不在?”
“他没和你说过吗?”蒋寒云低着头,吐出一口烟雾,“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了,老爷子离死不远了,傅家人都忙得揭不开锅,想从遗嘱里抠字眼分杯羹呢。”
他挑起眉头,又是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傅应钟身为老爷子亲口指定的财团继承人,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还不务正业陪着小情人玩女仆过家家游戏吧。”
裴青越听,越觉得荒谬。
小情人?
在这群富家公子的眼里,他和傅应钟的关系是这样的吗?
“想拿资源,想平步青云,找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蒋寒云熄了烟,抬起眼,笑着望他,“傅家这么危险,你看中傅应钟什么了?”
灯光下,大明星未卸的眼妆亮晶晶的,眼皮泛着光,眼尾还泛着红。
与妆容的讨好不同,大明星面对他时,总带着一股毁不去的倔意。
“我什么也没看中。”裴青说,“我和你不会是玩伴,和傅应钟也不会是。”
……
来到酒店外,裴青才看见袁伟的消息。
小袁:老板,我被遣散了
小袁:有个穿得挺贵的男人,说是傅总找来的,负责送你去机场
小袁:而且,他还说你两见过
夜风里,发梢被风吹拂,半遮半掩视线。裴青抬起头,环顾四周,最终在近旁的一辆车上停驻视线。
一辆过于招摇的限量款豪车。
豪车的主人,是傅应钟的哪位狐朋狗友——这个问题,不用深思也能得出答案。
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薛晟伸出手,眉毛一挑,冲他笑,用力招了招手。
“晚上好。”
屁股刚挨到副驾的边,还没摸到安全带的边缘,薛晟便迫不及待与他打招呼。
裴青无所适从,点了点头,应道:“晚上好。”
薛晟解释:“傅应钟本来想喊司机来送你,被我听见了。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算报答你当初那一碗面的大恩大德了。”
大恩大德?
裴青眼皮一跳,转移话题:“有水吗?”
薛晟在前座看了一圈,摸出一瓶矿泉水,递过来。
见后者犹疑,又补充一句:“没开过的。”
裴青接过,拧开瓶盖,吞了一口水。
启动车子,薛晟的手抚上方向盘,忽然开口:“你和傅应钟上床了?”
裴青被水狠狠一呛,咳嗽不止。
第23章
薛晟又抽了张纸巾, 递到身边人眼前。
裴青接过纸巾,咳嗽不止,喉管呛了水, 着实不好受。
这么一小阵子功夫, 他的双颊变得更红。
薛晟的一只手搭在后脖,揉搓几下,神色带了点窘色。他静静地等待裴青恢复如常,还是没忍住好奇,重新发问:“是真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裴青要问个清楚。
“不是听来的, 是我猜的。”薛晟解释,“元旦那天有朋友组局,那朋友好不容易把傅应钟喊来喝酒,刚坐下没多久,傅应钟接了几个林晔那小子的电话,就走了。我知道林晔去榆城了, 当然就想到你了。”
裴青:“这和上床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薛晟顿了顿,才说, “但我刚刚提到傅应钟的时候,你的脸真的很红。”
裴青:“……”
薛晟:“我猜中了?”
裴青羞恼:“没有!”
深夜,车子到达机场。
裴青与薛晟说过再见, 正要下车。
薛晟忽然问:“你喜欢傅应钟吗?”
裴青停住动作,呆了几秒,慢慢回过头。
两人对视上。
“傅家太危险了, 你喜欢他, 会活得很辛苦。”薛晟看着他的脸, 笑了笑,“当然, 你不喜欢他,也不会好过。从小到大,傅应钟想要的东西,我没见他没有得到过。”
又是这样的说辞。
“所以呢?”裴青反问,“我应该怎么办?”
薛晟抿抿唇:“你要不选我吧。”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裴青也起了玩笑的念头:“你要和他抢吗?”
“不敢。”薛晟认怂地笑,“我们可以做亡命鸳鸯。”
裴青默了好一会儿。
薛晟耸肩:“开个玩笑。”
下车后,裴青戴上外套的帽子遮风,在车灯能照亮的地方,他低了点头,伸出缩在袖子里的手,敲敲窗户。
夜色暗沉,纤长的眼睫上,镀了一层不刺眼的白光。
车窗降下来。
“不用担心。”裴青笑着,与人解释,“傅应钟不会喜欢我的。我也不可能成为‘他想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退后几步,招招手,又说了一次再见。
过完了清闲日子,裴青飞了一趟北京,去拍商务广告。这几天,北京又一次落雪,雪势不小,没多久,室外便积了雪。
等待拍摄时,裴青拍了一张下雪图,又拍了一张摄影棚,发在朋友圈,配文“开工后的第一场雪”,并附上了定位。
他的通讯录里,添加的圈内人士并不多,圈外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
一经发出,只有团队工作人员与公司里的几位晚辈最为捧场。
以及,前段时间刚加上好友的薛晟,也给他点了个赞。
赞点完,没多久,出现一条私聊消息。
薛晟:你在北京?
裴青扣了个问号,发过去。
薛晟:你能帮我个忙吗
裴青满心疑惑,搭腔问了一句,薛晟瞬间全盘托出。
薛晟的父亲想开辟新产业,便与傅家谈起了投资。这段时间,他与傅家交往甚密。
但是,面上是来往,实则是摇尾乞怜。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