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林冬反应及时,一把背过手遮掩留置针,故作心虚状:“我偷偷溜出来的。”
实际上医生批了请假条,当然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可他不能出卖对方,否则祈铭一定会屠了医生办公室。这事儿有前科,搞得罗家楠都快上单位对口医院黑名单了,下回再让救护车拉过去,人家收不收还有待商榷。
祈铭脸上阴得能刮台风,忽悠一抬手,看林冬条件反射向后一闪,皱眉道:“我不打你,我试试你体温。”
“不烧了,真的。”
大厅人来人往的,林冬真心不希望有人拿自己的八卦当下饭菜。祈铭试人体温的方式通常是反手贴颈侧,他在医院里领教过了,暧昧不暧昧两说,反正大庭广众的站着让对方手贴脖子,别扭。
不让摸不让碰,祈·睡眠不足本就烦躁·铭的耐性基本耗尽,毫不留情地恐吓起对方:“我告诉你林冬,肺炎诱发心肌炎的,我尸检过十几例!你入院时的心率都飙到一百四了,舒张压直接显示ERROR!知不知道为什么肺炎要卧床休息?你动的越多,心跳越快,心脏负担越大,被感染的可能性就越高!我问你,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死了我看你怎么工作!”
“命重要,祈老师,你说的都对,是我对自己的身体不够负责。”
林冬淡定挨训,这么些年都习惯了,只要罗家楠一出差,祈铭就更年期,不点都炸。路过的探头探脑,却没一个敢上前劝一句,主要祈老师的诊断式发飙很容易殃及池鱼。在他嘴里,这栋楼没一个健康人。
对于林冬看似诚恳实则敷衍的认错态度,祈铭早已免疫,上前拖住对方的腕子:“走,我开车送你回医院。”
“你开?”
林冬惊悚抽手。感染性休克心率一百四,坐祈铭开的车,心率能飙到一百八去,活脱一人肉起搏器,保不齐ACLS从头来一轮。等等,ACLS好像还包括人工呼吸?这个……
电梯门开,年美卿从里面出来,发出和祈铭类似的疑问:“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能出院了?”
“我偷偷溜出来的。”同样的谎话说两遍,林冬仍是面不改色,“案子上的事儿,年局,我正准备回办公室了解下具体情况然后向您汇报。”
打量了一番林冬尚未褪去的病容,年美卿不咸不淡的:“累死不算工伤啊。”
“您放心,我有这觉悟。”
眼瞧祈铭眉头皱起,林冬抬手推上对方的后背,硬生生把人推进电梯——全局上下,就没祈铭不敢怼的人。电梯门刚关上,就听祈铭抱怨道:“她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说得好像你近人情一样。
林冬强忍白眼,抬手向上一指,示意对方——有监控,说话注意着点。祈铭秒静音,不是为自己,是给罗家楠留点人缘。年美卿好像对重案意见挺大的,卡了他们好几次流程,惹得罗家楠出差之前一天念叨八回。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方月亮同志最近好像挺乐呵的,一下少操好多心,白头发见少,甚至发际线都有前移的趋势。
到了六楼,祈铭没出电梯——上来干嘛?又没他事。伸手按亮地下二层的按钮,他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着重提醒林冬:“别逞强,有心慌心悸、头晕无力、恶心出虚汗等症状一定要及时回医院,我不希望在尸检台上看见你。”
“谢谢祈老师,你太贴心了。”
林冬诚意致谢。进办公室正赶上唐喆学给组员们开会,毫不意外收到第三份质疑:“你怎么回来了?”
这回可以说实话了,但刚才谎话说顺嘴了,林冬张嘴就是:“我偷偷溜出来的。”
唐喆学瞠目结舌:“你溜出来干嘛?”
“办案。”
“不用你!”
唐喆学随手将写字用的白板笔吸到白板上,一副立马就要给林冬打包塞车里拖回医院的架势。他是真后悔给林冬打电话,这么多年了,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楚,咋就忘了这人和自己一样,素来不屑于踏踏实实养病?
没等林冬张嘴,组员们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搞得悬案组办公室如同调解节目录制现场般热闹。实在给他念叨烦了,招呼唐喆学到走廊上,低声道:“我不躲开,于瑞福不肯走,他还给我带了虫草,开玩笑,挺老贵的东西我能收么?”
“收呗,吃了喝了,督察没证据找你茬。”唐喆学不屑冷嗤,“那家伙也该出点血了,当年要不是他一门心思把邦臣扔牢里去,至于咱跟着受累?你看你这脸,一点血色都没。”
“那是他的职业病,他在看守所工作的时候,天天有人申诉喊冤。”林冬并非替于瑞福解释,只是就事论事,“确实有被冤枉的,但大部分是因为技术问题,就像邦臣这事儿,谁能想到世上有人和他的指纹相似度那么高?你忘了杜海威怎么说的?这对儿指纹,就算是工作几十年的老指纹专家来了都保不齐打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唐喆学对于瑞福依然成见颇深:“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我有什么可被威胁的?”林冬笑笑,忽而眼波一扫,“如果他说要伤害你,我可能还会考虑几秒。”
嘿,好端端还调上情了,唐喆学顿感哭笑不得。确实有日子没那啥了,不是因为工作就是因为生病,无怪林冬见缝插针言语“骚扰”。都别说林冬,昨儿夜里他自己还爬起来洗内裤来着——X满自溢,证明他还年轻。
回到办公室,林冬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听取简报。被比对上的这个人叫沈悦君,本省人,时年二十八岁,因诈骗罪被判无期徒刑。他很早就上追逃了,但因为案发前已出境,直到再次入境才被逮捕。此人是个职业骗子,曾游走于多个受害者之间,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回国创业的天才富二代,实际上他原本只是个酒店服务员而已。
细致地捋了一遍卷宗,林冬惊叹于此人高超的说谎技巧。二十一岁那年,沈悦君大专毕业,入职五星级酒店后,凭借自己英语专业生的优势和俊朗的外表被选入行政楼层组,自此每天接触的人非富即贵。耳濡目染之,出身平凡的他开始贪慕那些成功人士的生活,虚荣心逐渐膨胀。借着职业的便利,他拍下许多不露脸的“成功人士”商旅生活——豪车名表高级行政套房——随后将其发布在网络平台之上,并因此收获不少粉丝的关注。
慢慢的,有人尝试约他线下见面。根据他当时的供词,一开始仅仅是为了泡妞,但泡着泡着,发现自己伪装的身份竟然能吸引到一些真正有钱有闲的富婆。她们往往出手阔绰,买表买衣服借车,磕都不打一个,不像那些年轻女孩般斤斤计较。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没人质疑他的真实身份。他之所以能成功行骗,最大的助攻来自于他服务过的客人,那些人打电话时说过的话、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并学得有模有样。到后面他骗取所谓的“投资款”时,那些酒店客人的名字、职位、公司背景乃至家庭成员信息全方位组成了他忽悠人的资本。
比如有一位受害者,家里是搞苗木的,主要跟政府、房地产商合作绿化项目。正巧他那段时间服务的一位客人是来自加拿大的苗木商人,手里有很多优质苗木资源,出差顺便带老婆孩子来旅游。他先和对方一家人搞好关系,了解了一家人的背景信息,然后利用公卡拿到了客人公司的介绍和商品目录,转头交给受害者。他声称自己是这家公司的股东,现在公司准备发展国内市场,需要在本地找一个对接落地的合作伙伴。
本来受害者还没怎么当回事,但闲谈间听他提起这家公司某高管的八卦,又听他连人家老婆叫啥干嘛的、孩子多大在哪念书都知道,信任度顿时翻了几番。后面他利用给客人的夫人孩子当导游的机会,带母子三人和受害者见面,借受害者缺乏英语交流能力的情况,把黑的翻成白的,让对方深信自己就是这家公司的股东。
他花一千块钱注册了一个皮包公司,号称是母公司的国内分公司,认缴注册资本一千万,随后以预付合同款的名义骗取了受害人三百一十万。直到其他受害者纷纷报警、警察上门找这女的取证时,她还以为尚未交付的苗木仍在育苗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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