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刚说的那句话——‘我们也跟不上’,”唐喆学强忍笑意,“别人跟不上祈老师的脑子我信,你?不可能。”
“我在法医专业方面的知识确实和他有着巨大的差距。”林冬就事论事,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新组员的简历你筛完没?有合适的就推给我,我先挑着。”
笑容秒散,唐喆学无奈皱眉:“我哪有功夫看啊?等这案子结了再说吧。”
“吃饭、上厕所的空当不都能看?”
唐喆学深吸一口:“资本家都没你能剥削劳动力。”
“谢谢。”
这算称赞,对林冬来说。效率第一,因此带来的剥削行为,是他作为悬案组负责人的领导风格。就算是自己对象也不能例外,副队长,得以身作则。
如果具象化悬案组的过人效率,那么秧客麟的黑眼圈便是有力证据之一。应着林冬的要求,他和岳林整整扒了一宿资料,赶在开晨会前将交叉对比结果放到了组长的办公桌上。
看到组员的战果,唐喆学稍感意外:“杨成功的儿子在明光学院就读?”
“是,案发时读大一。”岳林说完偏头打了个哈欠——熬了一宿,现在只想找个平地儿撂下睡会。
“他爱人什么情况?”
林冬问。当时负责该案的侦察员并没有把杨成功列入案件相关人员进行排查,但随着悬案组目前的调查进展,一个可能的真相呼之欲出。杨成功是叶蕙生前的直属领导,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杨成功的老婆发现之后……
秧客麟咽下口黑咖啡,接话道:“他爱人鲁敏跟他同一个银行,但不在一个营业室,具体信息都在PAD上,林队。”
这是银行的规矩,夫妻不能在同一个部门工作。林冬划拉着PAD,翻看有关鲁敏的个人信息。户籍记录里登记的身高是一六零,符合祈铭推测的凶手体貌特征,这瞬间放大了鲁敏的嫌疑。
可是手头没有过硬的证据,现在提人会有问题。林冬又往后划拉了一页,查看杨成功儿子杨谢的个人信息。杨谢毕业后也进了银行工作,长相端正,有点像高仁的娃娃脸,圆圆润润的。
稍作考量,林冬做出决策:“从杨谢入手,既然死者身上有明光学院的校徽印记,也许他知道点什么。”
“直接去单位找吧,不提前打电话了。”唐喆学就喜欢搞突然袭击,被问话的毫无准备,现编肯定漏洞百出。
林冬点头确认。正说着,忽觉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偏头看去,居然是贾迎春。
——啊,忘了这老哥了,昨儿晚上打电话要约吃饭来着。
TBC
第12章
想着一天都得在外面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林冬决定趁现在这点功夫听听贾迎春到底找自己什么事。将PAD塞给唐喆学,他端出职业笑容,站起身朝贾迎春而去。唐喆学看他俩在门外嘀嘀咕咕的,然后一起走了,好奇之心瞬间涌起。
不光他好奇,岳林同样:“诶,副队,贾处找林队是要干嘛?不会是我上礼拜的报销又被卡了吧?他一直没批呢。”
“跟你没关系。”
唐喆学丢了他一颗定心丸。老贾同志那是真抠,而且是逮谁抠谁。按理说他们悬案组拿的部里的预算,有专项资金账户,不占局里的资金。可只要是跟花钱领物资有关的事情,贾迎春横竖得掺和一脚,美其名曰行使监督权利。没事儿闲的就爱背个手满楼窜,看谁浪费水啊电的,必得上前念叨两句。
说句不中听的,大家伙儿都盼着他赶紧退休。
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林冬才回来,看表情,毫无波澜。进屋就喊唐喆学跟自己去走访,等出了办公楼,唐喆学忍不住问:“老贾找你什么事?”
“一旧案,拜托我重查,我拒了。”林冬十分干脆,“现在堆的案子都忙不过来,我跟他明说了,悬案组一共就六个人,除非是省厅压下来的案子,其他我真使不上劲。”
拽开车门,唐喆学坐进驾驶座后问:“什么旧案?”
扣好安全带,林冬边设置导航边说:“还记得零四年的游轮爆炸案么?”
“嗯,”唐喆学稍事回忆了一下,“是和他手下人刑讯逼供有关的案子?”
“关系不大,但确实是相关人员的事情。”
幽幽呼出口气,林冬无奈地摇摇头:“当时他四个手下,被判定参与刑讯逼供的有仨,其中一个叫邦臣的小伙子还涉嫌盗窃,因性质过于恶劣,被重判了十五年。”
“盗窃?”唐喆学暗暗吃惊。
“说是游轮爆炸案发生后,旅客都被紧急转移了,来不及收拾行李,等排爆完成后游客再上船,发现丢了好多东西。”
“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嗯,据说是丢失了价值近三百万的财物,有现金也有贵重物品。”
唐喆学更感愕然——零四年的三百万可是笔巨款,当然,现在也是。
“都是邦臣拿的?”
“他不认,给他定罪是因为刑讯逼供被抓后,在他的行李里发现了一块价值十四万的金劳力士。”林冬的声音一顿,“这块金劳力士,正好就在报失的物品清单上。”
唐喆学的第一反应是:“栽赃陷害?”
“表带上有邦臣的指纹。”
“……”
唐喆学哑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金钱的诱惑,即便是干他们这个职业的也一样。都是人,都有对名誉和金钱的渴望。当财富唾手可得之时,难免有人忘记警徽下的誓言,早些年监守自盗的事情并不新鲜。
将车子开出院门,唐喆学稍事琢磨了一阵,问:“所以老贾找你,是想挖出新证据替邦臣申请重审?”
“邦臣已经去世了,上礼拜的事情,昨天刚过完头七。”
原本唐喆学还觉着贾迎春不分时间段打电话有点低情商,听到这个情况自然不好再怪对方什么:“生病还是意外?”
“积郁成疾,肝癌,查出来不到三个月人就没了。”林冬的声音里透着丝惋惜,“老贾说,邦臣曾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临死前拜托他替自己伸冤,他觉着,这件事只有咱们能干。”
“然后你就残忍地拒绝了他。”
林冬闻言侧头:“我残忍?不是你跟我说想学罗家楠那样,去后勤耍混蛋的时候了?”
“没有没有,我随口那么一说。”唐喆学赶紧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贾处难得求咱办回事儿,你上来就拒了,那他以后不更得卡咱?”
“老贾那人对事不对人。”
“不是吧,我看他天天针对重案。”
“那纯粹是罗家楠和陈飞他们自己作的。”林冬抬手示意他不用尝试说服自己,“我翻,以谁的名义去翻?办案经费谁出?你总不能指望老贾花公款办私事。”
确实,唐喆学不得不认同。翻旧案,除非有明确的线索上来、取得上级主管的批准后才能开展工作,否则真不怪林冬残忍。不过贾迎春这人抠门归抠门,为人称得上光明磊落,而且也是干刑侦的出身,敏感度高,他要认为有问题,十有八九是真有问题。
彼此间沉默了一会,他听林冬感慨道:“老贾可能是心疼徒弟吧,毕竟才四十多岁,就这么走了……可是铁证如山啊,申诉十多年都没个结果,你知道么,邦臣到服刑完毕都没签认罪书。”
“也许……他真是被冤枉的?”
林冬没接话,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入狱的十个有九个喊冤,不能单靠个人感情来评判真伪。邦臣交待不出金劳力士的来源,表带上还有他的指纹,这案子搁谁判,他都是罪犯无疑。但是有一点疑惑,刚贾迎春提过,他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盗窃案最终没有完全侦破,除了那块金劳力士,其他的被盗物品无一追回。
如果不提邦臣,而是查整起失窃案,也许……想到这他赶紧闭了闭眼,打断惯性思维。其实他刚才看贾迎春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确实心软了一瞬。可一想到之前查付立新儿子的案子给老付同志差点送进去的事,他赶紧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保持“不吃亏”的人设。退一步讲,要是罗家楠或者祈铭找他,帮一把也就帮了,毕竟从他哥到他自己都欠人家两口子的情,至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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