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收拾完出门遛狗,吉吉有点较劲似的,出楼门就哐哐跑,硬生生拉着林冬跑了五公里,给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全消耗光了。回来的路上林冬感觉有点饿,上楼之前在食杂店打包了一份海鲜粥带回去当夜宵。吃完东西不好立马睡觉,于是林冬洗过澡之后没直接进卧室,而是冲了杯牛奶端进书房,准备工作一会再睡觉。
奶粉是林阳给吉吉和冬冬带的,无乳糖款,味道寡淡,俩孩子不爱喝,唐喆学也不爱喝,扔了又可惜,只能林冬一己解决。秧客麟发了好几份PDF,有关陈芳华老公禹强、女婿刘卫明涉毒案的调查和判决记录,他一直没功夫看,正好趁着睡前这点功夫过一遍。既然确定是熟人作案,而且这个家庭里有两个毒贩,他考虑的方向是,作案动机可能真如陈芳华所说,是一起同行之间的竞争报复行为。也许嫌疑人只是想绑架陈芳华的外孙,但不巧被保姆发现了,临时起了杀意。
但转念一想,如果是同行,那他们一家肯定都认识,禹强入狱后完全可以向警方提供线索、找回外孙。他不说,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有可能凶手知道什么他们不愿让警方知道的事情,比如陈芳华本人也涉毒之类的情况。他既然选择一己担下所有罪责,替老婆去死,那么一旦揪出此人的话,自己的牺牲全都白费了。
要么说毒贩丧尽天良,为了保命,舍弃亲孙子也不在话下。
毒品是在陈芳华家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的,藏在伪装成承重柱的木柱里,乍一看完全不会引起怀疑。一开始地下室没被划入重点勘验范围,技术人员下去扫了一圈就上来了。于瑞福到了之后,本着案发现场边边角角都得走一遍的原则,又去了趟地下室。踅摸了一圈,本来都要上去了,脚底下不知道被什么玩意绊了一脚——太黑,没看清路,摔倒过程中本能地撑了下承重柱,却不想“咔”的,给柱子推歪了半寸。正常来说推回去就得了,可他毕竟干过几年狱情,从毒贩嘴里扫听过各种稀奇古怪藏匿毒品的招数,当即多了个心眼,喊刑技下来,抡锤子给那根承重柱凿开一大洞,露出里面一包包的“存货”。
难怪付立新说于瑞福泡狗屎里了,不用吃饭,吃运气就能顶饱——所有柱子凿开,一共掏出来十五公斤可/卡/因,比失踪的孩子还沉。于瑞福当即将情况汇报给省厅领导,并亲自赶赴深圳将禹强抓捕归案。当时倒是调查了一番陈芳华,只是没物证人证能将她和毒品扯上关系。抓完禹强和刘卫明,又顺藤摸瓜扫了几个拆家和近百涉毒人员,如此辉煌的战绩,让于瑞福跟坐上火箭一样飞速升职。
但杀人凶手呢?失踪的孩子呢?调查了三个月依然杳无音信。实际情况是,于瑞福的精力都放在毒品案上了,陈家的惨案一直是其他人在负责,他只不过挂个专案组组长的名头而已。最后结不了案,他就挨了领导几句批评而已。
早些年结不了案无需担什么责任,林冬干悬案再清楚不过。悬案卷宗按年份装箱,那几年的案子特别多,堆了小仓库半边墙的架子,没见有那个负责人为此连降三级。至于案子为什么多,就像付立新说过的,乱,上面乱,街面上更乱。当年寇英他们那伙人目无法纪横行霸道,还有飞车夺包党和各种盗窃团伙跟着凑热闹,看守所拘留所里时常人满为患。再往深里说,保护伞跟那立着呢,有的案子明明都抓到嫌疑人了,却能取保候审出来,转眼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看着看着,林冬“咕咚”咽下口中的牛奶,镜片后的瞳孔随之收缩了一瞬——禹强是被判了死刑,可他不是死在武警的子弹之下,而是突发疾病死在了看守所里。再往后翻,林冬发现,当二审宣判维持一审判决后,等待最高法死刑复核期间,禹强找驻所检察官提出了重审要求。
——这个时候死,是不是有点太凑巧了?难道是禹强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准备把陈芳华供出来然后被灭口了?可陈芳华是怎么知道老公要反水的?难不成驻所检察官还能给她通风报信?
脑子里的问号都滚成字幕了,林冬无意识地捻动手指,凝神沉思。蓦地,他想起什么,看了眼时间,调出通讯录下划找到目标号码,犹豫片刻摁下拨出键:“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有个情况得跟您汇报一下……”
唐喆学一觉睡到天亮,起来没见林冬,以为对方出去遛狗了,进客厅却看到冬冬叠着吉吉趴地板上晒太阳,以及热气腾腾的粥碗下面压着的字条——【我去见于副厅长了,吉吉和冬冬的饭喂过了,也遛过吉吉了,你吃完早饭直接去单位就行】
组长一大早跑省厅去干嘛?唐喆学盯着满头问号拨通林冬的手机:“出什么事了?”
林冬如实告知:“我昨天晚上捋了一下贩毒案的资料,发现禹强死在了看守所里,而且是在向驻所检察官提出重审要求之后。”
唐喆学一愣:“怎么死的?”
“没看到尸检报告,我让秧子去找了,据说是因病。”
“啥?太凑巧了吧!?”
“是啊,我也这么觉着,而且……”声音一顿,林冬讳莫道:“你还记得于瑞福以前是干嘛的么?”
我艹……原本处于宿醉状态的脑细胞瞬间活跃,唐喆学立刻领会了林冬的怀疑——于瑞福曾在看守所里干过,虽然后面出来了,但关系还在,禹强贩毒案是他主调,这要是被发现他抓错了主犯或者有其他什么违规之处,别说仕途了,甚至有可能被起诉。
“我昨天晚上和于副厅长通过电话了,他要求我今天过去面谈。”林冬的叹息声几不可闻,“希望是我想多了,不然,可能会牵扯到很多人。”
唐喆学当然明了他的担忧,但干的就是这份差事:“有疑点肯定得查啊,反正咱悬案是出了名的让人晚节不保。”
“你这样,今天去正面接触一下陈芳华,从调查失踪案做切入点,然后用她老公那事儿诈诈她。”
“明白。”
“不多说了,我先开车。”
“慢点,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唐喆学侧头看向支棱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崽子们,不满道:“看啥看?听得懂么?”
冬冬仰脸“喵~”了一声,含义不明。吉吉则趴回到地板上,小眼神委屈巴巴——果然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了,开始对我不耐烦了。
因着陈芳华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想见她并不容易。唐喆学带岳林到其公司走访,却被前台告知董事长出国考察了,无法会面,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自己会代为转达。
出国考察?唐喆学反手就给秧客麟打去电话,查实陈芳华近期并无出入境信息。摆明了是不想见,可强制传唤又没理由,于是他改变策略,拉着岳林奔了地下停车场,守株待兔。守了七个小时,终于守到了陈芳华,他立刻推门下车,将她和司机一同拦在了宾利轿车车头。
出示工作证,唐喆学义正词严的:“陈女士,我是市局悬案组的唐警官,这位是岳警官,有个案子需要您协助调查。”
陈芳华微微一笑,语气不紧不慢的:“我知道你们今天来公司找过我,前台以为我还没回来,在这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您看是去您办公室谈,还是跟我们回局里谈?”
唐喆学无意理会对方的借口。她看上去和那天招商会的照片里区别不大,果然是舍得往脸上砸钱,年过六十皮肤依然称得上紧致。妆容精致,发型一看就是有专人打理,耳畔垂着浑圆的珍珠坠,脖颈上戴着同款珍珠项链,肩披羊绒方巾,身着墨绿金丝绣裙,腕上一只油绿的翠镯,脚上是软面矮跟黑皮鞋,从头到脚都是钱堆起来的雍容华贵。不知情的人很难想象,二十年前的她还是一位出身农村、小学都没上完的家庭主妇。
“去我办公室谈吧,我约了位朋友吃晚饭,不好迟到太久。”陈芳华说着一偏头,交代司机,“老张,给均老的秘书打个电话,就说我迟点到。”
均老?唐喆学听着耳熟,仔细回忆了一下,哦,对,之前金耀发生凶案的时候,市委要求重点照顾的投资商便是“均老”。应该是同一个人,他觉着,本市有名有姓的富豪里,姓均的就那一个,以陈芳华的身份地位,能称为朋友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上一篇:他们说我只是漂亮玩物
下一篇:绿茶小狗他诡计多端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