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个人,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本,”周弑青叹了口气,“别说自我厌弃的话。”
“你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救整个克莱尔家族。”
邹渚清大致弄明白了。
这位帕特里克·路易斯先生,和班森·克莱尔,和饭桌上那些表面关系的人似乎并不一样。
先是在他进宴会厅时主动解围,再是离开时故意等到所有人都走掉,选择跟在他身后。明明装好了一副绅士的样子,却能自如地在他面前对另一个人恶语相向,还亲切的称班森为本。
这一切都昭示着两个人的关系亲近,应当是不错的朋友。
这么想着,邹渚清于是考虑清了要跟面前的人进行什么模式的对话。
他笑了声,冲周弑青摆了摆手:“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看到他冲自己笑,周弑青不知道怎么地脸上冒出近似激动的神情,随即又因为邹渚清的话冷了脸色。
“父亲病逝,母亲需要我回家主持家务。”
邹渚清有些同情他的遭遇,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儿,在这儿你也不会丢掉你老本行的。”
听他说这个,周弑青开心了起来。
付景明刚碰一下都不行的宝贝相机,被他塞到了邹渚清手里。
“北边新兴起的小玩意,有意思的很。我本来嫌沉不想拿,但是想让你看看,就还是背回来了。”
邹渚清就算脱离了角色,也对这个老式相机有些好奇。他来回翻弄着,想搞明白这玩意怎么用的。
周弑青看他没有头绪,索性自己接了过来,拉着邹渚清走到了一边。
“你这样操作,按这个,他就能拍会动的照片。”周弑青忽然把镜头举起来,对准了邹渚清,“像这样。”
邹渚清突然被镜头拍摄,还有点懵神。
周弑青笑了笑,随即严肃地做回了记者:“你叫什么?”
邹渚清摸不着头脑:“班森·克莱尔。”
“这里是哪里?”
“老弗朗西斯的庄园……名字吗?公爵好像并没有给庄园起名字。”
“今天是什么时候?”
“21号?我记不得了,总归是个周日。”
“我是谁?”
“帕特里克·路易斯。”
周弑青忽然握紧了相机。
“你再喊一遍我的名字。”
邹渚清莫名其妙:“帕特里克·路易斯?”
周弑青缓缓放下相机,他一步步走近邹渚清。
邹渚清皱着眉看他,被他逐步逼到了墙上。
他抬起头,刚想问周弑青是什么毛病,却对上了对方伤心到他说不出狠话的眼神。
周弑青撑着墙,将邹渚清困在臂间,苦笑着抬手摸了摸邹渚清的嘴角。
“你好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他的眼神,太过复杂,“我也好久不见你对我笑了。”
他的双臂逐渐下移,小心翼翼地环了邹渚清的腰,像是怕被推开一样。
他抬起邹渚清的一只手,牵引着他伸向自己左胸前的胸针,那是朵蔷薇的形状。
“认出它了吗?”
“我把你放在胸前。”
周弑青的手缓慢收紧,他慢慢俯身,将头放在了邹渚清的肩上。
然后,他轻轻侧过脸,吻上了邹渚清的颈侧。
片刻后,他声音沙哑:“本,我好想你,告诉我你想我,告诉我你爱我。”
邹渚清人傻了。
怎么是这样的剧情?
不是不甘与封建势力同流合污的革命兄弟情吗?怎么成了幽怨男同走廊幽会了?
周弑青这一嘴下去,他什么都想通了。
怪不得见他笑会惊讶激动,怪不得对着他小心翼翼,怪不得怕被推开,也怪不得人班森不乐意再喊他名字了,不乐意对他笑了。
他要是班森,他不把这渣男头锤爆都是好的。
好一个帕特里克·伊万·路易斯,好一个爱你的P.I.L。
写情书写那么深情,转头跟贵族小姐订婚。
订婚就算了,有妇之夫就有妇之夫吧,结果还忘不掉白月光旧情人,跑来求原谅来了?
邹渚清冷笑一声,抬脚,膝盖一顶,直接照着周弑青小腹就是一下。
周弑青闷哼一声,后退几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白月光。
邹渚清冷冷瞥了他几眼:“凯瑟琳小姐还在等您,自重啊,路易斯先生。”
跟他在这儿演偷情戏码?
周弑青,你玩儿得挺花啊。
第96章 一出好戏
没人想得到,他们这帮演员在这个庄园里,一呆就呆上了数日。
每天一群人在古老巨大的庄园里转悠,恪尽职守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互相聊上那么几句,制造些大大小小的冲突,然后晚上再相聚于宴会厅,继续着这场看似不可能得到结果的遗产之争。
今天是他们呆在这里的第七天。
所有人,包括邹渚清在内,都不自觉有些焦躁。
邹渚清起床简单洗漱,推开了房门,下楼走向客厅。
客厅里,周弑青正靠坐在临近落地窗的椅子上,手里捏着张什么东西看。
他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扭头看了过来,和邹渚清目光相对。
“早。”周弑青温柔笑道。
邹渚清虽然不想给这个“渣男”什么好脸色,但一大清早的,摆脸子就太晦气了。
他礼貌性点点头:“早。”随即便抬脚,想掠过坐着的周弑青。
周弑青将目光重新移回手里的东西上,轻轻抖了抖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
邹渚清脚步一顿:“你在看什么?”
“报纸。”周弑青举起来,向他展示着正反面,“记录新鲜见闻的。一起看么?”
邹渚清看了眼满满当当的纸页,到嘴的拒绝的话忽然转了弯。
他欣然同意:“可以。”
然后坐在了周弑青的旁边。
周弑青贴心地挪了挪位子,把报纸移到他跟前。
“这是上一期,我大致看了看,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他手指点在报纸上来回滑动:“娱乐版块无非写了写城中剧场快倒闭了,正在找转租的租户。”
“为什么会倒闭?”邹渚清问道。
周弑青道:“听我曾经的同事说,好像是因为最大的投资人忽然无故撤资,导致剧院资金链断掉了。”
邹渚清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周弑青看他兴致缺缺,本打算就此翻页,但郑芹忽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而本来懒懒的邹渚清,竟坐直了身子,叫住了郑芹。
“拜耳小姐。”邹渚清扬了声线。
郑芹停住脚步,看向他,以一个询问的眼神。
“听帕特里克说,城中剧院马上要倒闭了,好像是因为最大的投资人撤了资。我记得您一向是城中剧院的常客,您有所耳闻吗?”
郑芹其实第一时间心下有些懵神。
她的信息里没怎么给关于城中剧院的线索,但的确她的收藏夹中有不少歌剧话剧的门票。于是她便顺着邹渚清的话认了下来。
“是。而且我就是那个撤资的投资人。”
“方便问问您原因吗?”邹渚清道。
郑芹迅速想了想,道:“从前资助剧院不过是因为剧院里有那么几个好演员,现在人都不在了,我给它要这个钱便没什么必要了。”
她答完,才反应出邹渚清的话问的有些多了。
她警惕道:“你问这些干嘛?”
邹渚清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从未了解过剧场,一时好奇,无意冒犯。”
郑芹冷冷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提着裙摆,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邹渚清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人完全看不见,才重新将视线挪回报纸上。
他忽略了某人略显幽怨的目光,径自将报纸翻了页。
周弑青默默咽下酸味,接着当他任劳任怨的解说:“经济板块也挺无聊的。都是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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