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员拿着扫描仪等待着,后面还有人,都着急。宋云谏调出二维码界面,再扫了几次都没有反应,他想着可能是手机或者网速出了什么问题,摸了摸口袋,他有带零钱的习惯,但带的不够,正当他想要推掉手上的东西说明天再来的时候,一张银行卡从他身后穿过,放在收银台的桌面上。
“刷我的。”
男人的声线低沉,慵懒,是比电话里清晰百倍的,那就在耳边的声音,让平静死水般的心情顿时波浪壮阔。
宋云谏僵在原地,迟迟不肯回头,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从后方袭来,男人一只手搭在收银台上,将人半圈在怀里,声音轻柔,带着笑意地说:“好久不见,云谏。”
宋云谏半伏在柜台上,他回头撞上的深眸顷刻间将他努力忘记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他记忆里最熟悉也最难忘的一张脸,此刻就在眼前,他有多久没见过他了?记不得具体时间。
“找你有点费劲呢,”男人抬起手,略带笑意地用指尖别过宋云谏鬓边的散发,将他呆滞的目光收入眼底,轻声说:“怎么,不认得我了?”
彦文修荒唐又自然地站在宋云谏的身后,跟他形成一个暧昧他人无法融入的气场区域,将他的旧情人牢牢裹进自己的阵势里,他高大、儒雅、温柔、耐心,引人注目,而在宋云谏的眼里,那全都是虚伪又危险的假面。
他曾深陷在里面,被荆棘刺了满身的血窟窿,而今就是看上那么一眼,浑身都习惯性地隐隐作痛。
宋云谏收紧了双拳,他以为自己不会对他再有情绪,然则还是控制不住,眼里涌出的无限恨意。
第57章
不速之客。
“先生……”收银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该不该刷这张卡,她拿着扫描仪看着二人,两人之间的氛围相当诡异。
“就刷这张,”彦文修推了推手上的卡,“谢谢。”
收银员看了眼宋云谏的脸色,他的神色很奇怪,说不出来,像是跟这个人十分亲密,但又像个陌生人,在对方确定以后,收银员只好拿了那张卡,在pos机上刷了,然后双手将卡奉还给原主,彦文修对她笑了一下,收银员不好意思地扭开了头。
这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即使素未相识,从他的气质上也能感受到那份沉稳,那张脸经过岁月的打磨变得更有魅力,依稀能感到年轻时定然是惊人的容貌。
他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人,排队的顾客也都将目光落在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身上,暗地里揣测他的身份。
两人的举止也亲密,一时让人判断不出其中的关系。
宋云谏跟着彦文修出了超市的门,他没有说话,哑巴了一样,他没想过还能再跟他见面,就算能见到,宋云谏想的也是一刀将他扎死,或控诉他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假面,但真正见到了,他却什么也不想干了。
他没有原谅他,可也没有再想折腾什么了。
彦文修察觉他的冷漠,并不介意,他回头盯着宋云谏,自然而然地说:“住哪?我送你回去。”
这个男人变了,显老了,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老了太多,是这两年的生活不滋润了?又怎么会呢,他是谁,兰宁这么大一个腕,谁能给他气受?谁能让他不好过?许是他宋云谏对他的滤镜不在了,才觉得他没之前状态好了,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四年的过往飞逝在眼前。
“你找我干什么?”宋云谏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警惕,他不曾遮掩对这个男人的防备,曾几何时他拥抱过亲吻过的人,如今连看一眼都像是施舍。
彦文修的假面存不了多少时候,他们之间有着这么大的事,总不是能一笔勾销的,宋云谏心里恨他他知道,但他不在意,由着他恨去,他笑眯眯地温声说:“想你了,想见你,多久没见了,记得吗?”
说着,彦文修就要抬起手,抚摸宋云谏的脸颊,丝毫没有廉耻之意,他的动作如此自然,好像他们还是那相爱的恋人。
察觉到这动作的宋云谏却条件反射似的偏开头,躲开了他的触碰,彦文修的手就在碰到他之前,僵在了空气中。
宋云谏的脸上充满了介意,他没有想跟他折腾什么,但也不代表他宽容大度,能接受他的靠近。
在来之前,彦文修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亲眼看到他脸上嫌弃的神色还是有几分不快,他放在心底没说,严肃了脸色说:“云谏,多久没见了,一点不想我吗?”
宋云谏听着他的荒唐话,忍住脾气说道:“你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问出这句话的?”
彦文修仍旧笑意盈盈,但脸色可见紧绷:“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呢,别惹我生气。”
“是吗?”宋云谏没有收敛,他忘不了这一年来的屈辱,忘不了电话里这个男人冰冷的声线,于是嘴上毫不留情,:“今天来又带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宰了我还是我妈,还是那如今被你逼的不得不去别处求学的妹妹?”
他也只有这些烂招了。
宋云谏深知他的可恶,北航固然是个好学校,但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从中作梗,他们也不需要折腾这么一遭,有可能因为这一件事,他这辈子都得带着其他目的跟傅靖琛绑在一起,虽然他并不讨厌傅靖琛,但跟最开始他想要的情感完全不同了,他欠傅靖琛一个天大的人情,有可能会伴随终身的那种。
他是个对待情感十分纯粹的人,这对他的良心是天大的挑战。
宋云谏的质问落在彦文修的耳朵里,激起的只是轻轻一笑,是了,他哪里会失态?最厉害的那一次也不过他宋云谏离开的时候彦文修雷霆大怒摔了个酒杯,你休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羞愧的情绪。
就像现在一样。
“这难道不是你逼我的?”彦文修义正言辞地反问:“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要跟我作对,你有无数次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可以叫停这一切,我已经对你很纵容了,云谏,要是别人,你信不信我能让他今天连站在这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的确是真话,他说的很对,如果是别人,早就在这条作死的道路上灰飞烟灭了,宋云谏点点头认可道:“是啊,所以我应该谢谢彦总不杀之恩了?”
彦文修长得很高大,四年前两人初遇的时候,这个男人风华正茂,年龄没有抹杀他的魅力,反而让这杯经年的酒越来越有味道。
一醉方休大概就是陌生人看到他的第一瞬间,都会感慨岁月的魔力,无人能成为第二个彦文修,那是当年宋云谏最直观的感受。
他跟那年明明没有太多容貌上的变化,却再也带不给宋云谏当年的错觉。
“你继续生我的气,”彦文修回头看了看,而后没什么预兆的,风牛马不相及地突然问起:“最近谈恋爱了?”
宋云谏眼神戒备,语气冷冷地回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彦文修低笑一声:“真行,那天跟我打电话宣布的时候,底气很足啊,觉得自己抱到大腿了?”
宋云谏该去见他的那天夜里,被傅靖琛扣住了,当时为了哄傅靖琛,不得以给他不想再有联系的这个人打了电话,他照傅靖琛的要求宣布了他们的情况,只不过打过去的电话一直都是沉默无声的,彦文修全程只在听,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不然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呢?想来就让宋云谏觉得痛快,只要这个男人不舒心,他就感到畅快。
他侮辱了这个权势的人物,挑战了他的权威,他那点小肚鸡肠,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宋云谏看着他,没见得一点怕意。
“也是了,靖琛如果不算大腿的话,这个兰宁你就找不到能压得住我的人了,知道吗,你生的俊俏,这个世界上贪你的人再多我也不觉得稀奇,换做是你那些没脑子的富二代追求者,我能把他们皮都扒下来,”彦文修看着宋云谏的眼睛,神色平静地说出这么一番血淋淋的话:“不过好在你知趣,要敢随便跟人在一起,我早拧了那人的脖子。”
彦文修抬步上前,他的威严感是与生俱来的,笑面虎仍旧面带笑意地对着宋云谏,但眼底藏着的却是风暴:“是靖琛的话就没关系,那孩子来头有点大,我不得不先让你放松放松,不过为了跟我对抗,这么泯灭良心利用他的你,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宋云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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