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伸手拦住徐老师,手臂横在他的面前,示意对方不必再说,自己反倒一步上前,低声说道:“小宋,你别这么大敌意,学校呢,也是看在你确实立了功的份上想借着表彰大会再底下提醒一下其他老师多注意些同学的情况,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参加就算了,这件事怎么着你还是有功,对吧?早餐吃了吧。”
宋云谏耐心道:“主任,我明白学校的意思,若是别的什么会议我肯定照常参加,这次我实在觉得没脸去,学校根本就不该举办这个表彰会,这么多学生受害,我们身为老师的本分也没太做到,已经没法向他们的父母和外界交代了对吗?您觉得这什么表彰会的,我们真的有脸举办吗?”
主任笑了声,啧道:“你还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直的时候特别直,说个话也不愿意拐弯抹角,现在倒让我怀疑那些流言的真实性了。”
“我说的是事实,不是什么直不直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为学校好,但这是上面的安排,我们只负责转达,也没得办法,”主任说:“那行,你不乐意参加,我会跟上头转告,后面他们再怎么说你留意点消息,就这样吧,你先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
“这是我买的,”主任拍了拍宋云谏的肩膀,“跟上头没关系。”
宋云谏看着主任的眼睛,知道来转达表彰会是由头,借机跟他重新搞关系才是本意,对方想表达的是他们能和解,他们依然会向以前那样照顾他,希望他也不计前嫌。
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应该相信他,宋云谏也不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相信他,在听到流言后一些人对他的刻意疏冷其实是能理解的,他们又不是自己的谁,被排斥他他不在意,保持和谐的同事关系更好,反正都不会交得太深。
宋云谏了然道:“知道了,还吃得下。”
主任欣慰地看了看他,带着徐老师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
宋云谏低头看着桌上的早餐,他没有动,这时王琳进来,正好接在二人的后面,她边走边问:“主任他们一大早过来干嘛?”
“没什么,”宋云谏把早餐递给王琳,“没吃饭吧?”
王琳惊喜了一下:“哇,这么大一包,你昨天晚上饿肚子了?”
宋云谏摇摇头:“他们送来的,我吃过了,你吃了吧,别浪费了。”
王琳说:“主任给的?”
宋云谏点点头。
没吃早餐的王琳此时只在乎填饱肚子,谨慎道:“我真能吃吗?”
宋云谏坐回位置上去:“放心吃,一顿饭而已。”
一顿饭能让他们回到正常的同事关系,但一顿饭拉拢不了他,前者是因为他有分寸,后者是因为没能力。
拉拢他有什么用?
去傅靖琛面前叫两声,比在他面前说破了嘴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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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长这件事闹得学校里人尽皆知,今天的课上得不太如意,学生的注意力还在这件事上,宋云谏上课的时候,几个大胆的学生问他关于这件事的看法,宋云谏冷着脸说:“管好自己。”
学生们的表情不屑一顾,他们的宋老师真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管自己的流言还是别人轰动的事件,他都表现得冷漠,他们偶尔想看看这张脸惊慌的样子,但总是落空。
宋云谏留给学生的印象永远是那么严肃正经,一点也不好玩,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学生是个什么心态,并不会三两句就会被他们绕进去,不知所云,课堂永远是上课的地方,谁来也不能改变。
“上周的试卷拿出来,我要讲。”大学里很多老师没有讲试卷的习惯,考过了也就算了,宋云谏不然,试卷永远能最直观地反应出学生对知识点掌握的情况,有针对性地讲解错题比盲目授课要有效率的多,当然,他不保证每个人都愿意沉下心来听,开不开小差是宋云谏控制不了的,但是兰财的好学生更多,他不会为了一两个不自控的学生浪费更多人的机会。
宋云谏用了整整一节课,将卷子讲完,他不循规蹈矩每一题都重新讲述,针对的是错误更多的,财经是一个非常枯燥乏味的课程,刚接触也不会觉得很有趣,时间久了对一些死板的知识更深感疲倦无聊,绝大多数的学科都是一样,最终靠的还是学生的自控力。
上完课以后,宋云谏本打算回去,却听别人说谢江残害的女学生里,有人的父母找上了门,被学校拦在校门口,没给进来,外面闹得轰轰烈烈,女学生的父母正在门口叫骂,宋云谏回去时从门口走了一趟,果然看见一男一女跟安保推搡着,他知晓做父母的定然万分难以承受这种事,老师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神圣的,可以说是学生的另一个家长,做父母的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教师侵犯?
他们要学校给个说法,门口闹的这么厉害,也没看见校长的影子,上面不可能不知道,一味地让安保解决这种事到底还是不得体,可宋云谏也不会贸贸然出头,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对于此时家长的心情和愤怒,估计谁上前都是无用的。
宋云谏转身离开。
围在校门前看戏的学生议论纷纷,指着门外撒泼的父母,交头接耳探讨着什么。
回到办公室,王琳看他脸色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宋云谏挂相了一回,也没有隐瞒今日的见闻:“学生家长找上来了。”
王琳“噌”地站起身,走向窗口,掀着窗帘往楼下看,“副校长那件事?”
宋云谏说:“是的,在校门口。”
王琳看见一群人在楼下冲着校门口的方向赶,感慨道:“就算阻止了新闻大肆宣扬,也挡不住家里人的纠缠,这件事估计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了。”
这个丑闻纵然没有闹得全国上下皆知,但在兰宁散布却是容易,兰宁这个城市里总有人想把这件事捅出去,虽也不该瞒着的事,可到底没人拼得过兰财的雄厚实力。
上面的领导里,有厉害着的呢。
“校长去了吗?”王琳问,这件事最该给人家父母一个解释的是校长,虽然他不是最终的boss,可在学生家长眼里,他是兰财的最高领导者,理应出面给出补偿和说法。
宋云谏说:“没有,现在闹得这样厉害,我估计校长也是没办法的,恐怕私下里的补偿得给到位了,让人家父母好受点。”
王琳唉声叹气道:“那就得看这个家长是想借机求财还是真的为自己的孩子讨个说法,前者还能商量解决,这后者就有点无能为力了,副校长背景这么大,尽管他的作为能判他坐个牢,可请一个厉害的律师于他而言也是简单,到时候听人家在法庭上一掰扯,还是定不了罪的。”
谢江的情况非常难判,甚至让他坐牢都是难上加难,老油条玩弄法律,在边缘徘徊却能不湿了鞋,这些女学生简直胆大妄为,竟以为自己能对付得了这种久经沙场的老东西。
宋云谏坐下,也一并看着外面的纷扰,最终什么办法也没有,轻轻放下窗帘,无奈地道了句:“随他们去吧。”
改变不了,改变不得,他不是玩转权利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仅此而已。
下午出门的时候,老师们嘴里还在对这件事发表看法和意见,说顶头没有人出面,校领导都藏起来做了缩头乌龟,最后那夫妻二人还是被保安给挡住了,有人在谈论他们会不会再来,宋云谏没有发声,跟着众人来到了地下车库里,他以为这件事有短暂的平息,怎么也没料想到那被保安控住了的夫妻会出现在他的车后面。
宋云谏本来是跟其他老师一起走着,没什么防备,几个老师跟别人热聊着今天的事,就在靠近车子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车后冲了出来,那人举着一把菜刀,怒目圆睁,在其他老师惊声尖叫的时候,宋云谏定睛一看,正是今天中午在校门口闹事的其中之一。
“今天没个说法谁都别想走!”举刀的是那位母亲,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面目狰狞,发型凌乱,显然在此之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是不是保安下手重了宋云谏暂时无法判断,可她是如何溜进地下车库的,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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