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复习拉康,我一直在想,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得到一个是肯定会想要得到下一个的。就像我对你,最开始只想着‘要是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而现在我会想‘要是能够健康地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小意,我可以抛弃很多欲望,但是面对你,我总是很贪婪。”
“贪婪不好吗?”宋意笑了一声。
“没什么不好,就是过程有点难过。”
自那天之后,戴岚就不再出门闲逛了,两个人话又多了起来,但宋意还是不补觉,下班就缩在客厅里看恐怖片,还要关灯制造氛围地看。
戴岚对恐怖片没什么兴趣,鬼不鬼的,又没有人可怕。他对宋意这个新爱好也不介意,宋意在客厅里沉浸式观影,他就去书房看书,各干各的,互不干扰。
但今天,在和蒋新明喝咖啡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戴岚提了一嘴,说宋意最近迷上了恐怖片和恐怖游戏的事,蒋新明却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掀到地上。
“他……在看恐怖片?”
彼时戴岚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但蒋新明却紧张地替自己老师捏了把汗,她连忙道:“老师,你不用怀疑了,宋意肯定是知道你要去西伯利亚的事了。”
“为什么?”
“因为听徐医生说,也就是他妈妈,按辈分我应该叫姨奶,但她说听着显老就不让我叫。我也只是听说,但听说的事却是,看恐怖片是宋意从初中就开始养成的解压习惯,他只要一有重大的情绪波动,觉得自己难以解决、难以控制的时候,就会去看。他的近视就是小时候总是一个人蒙在被子里看恐怖片看出来的。”
“……”
“这我确定,因为以前我们无论聊到什么恐怖片,宋意都知道,无论是犯罪心理的还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但他应该好几年都没看过了,新出的那几部他都不了解。”
前面蒋新明念叨的那些恋爱真经,戴岚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忘得已经大差不离了,但这段话,他却牢牢地刻在心里。
戴岚烦躁地一口喝完手上那杯冰已经全化了的咖啡,苦得他直皱眉毛。
还是不喜欢深烘的豆子,无论喝了多少次都适应不了。这杯也是,苦得他脑子里乱乱的,乱到突然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喝瑰夏的美式了,那个豆子能喝出最喜欢佛手柑味,还是佛手柑最好。
出门后,蒋新明把自己手机扔给戴岚,屏幕上是录音界面,她让戴岚自己听。
戴岚一脸迷茫地按下播放键后,听到手机里一个带着广播腔的男声说:“怎么可能撩不动?你老师和你那个所谓的师丈看着生疏得很,两个人各看各的书都不带对话的。更何况,那个帅哥还夸我特调做的好喝呢。”
拿回手机时,蒋新明看了戴岚一眼,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刚我拿蛋糕时那个店老板有点烦,我就录了个音。老师啊,这回有危机意识了吗?你得和宋意说,你真的要和他说,就算他知道了,你还是要和他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师?”
戴岚面无表情地“啧”了一声,一边手里拿着车钥匙还在找钥匙,一边思索着说:“宋意什么时候夸过他做的特调好喝?昨天那杯荔枝冷萃能甜死卖糖的,现在的咖啡店老板,能不能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蒋新明:“……”
把烦人精蒋新明劝回学校之后,戴岚就紧锣密鼓地奔向三院接宋意下班了。
明天清明,没有值班任务的医生会放个单天的假,今晚宋医生难得准时上了车。
宋意刚一系上安全带,就发现戴岚表情不对劲,笑着问他说:“咋了这是?这脸色跟吃到发了霉的面包似的,谁惹到我们戴老师了?”
戴岚皱着眉,没什么情绪地开火挂挡,嘴角一撇,就开始打起了小报告:“今天和新明去喝咖啡了,就昨天那家。我觉得他们家豆子好像过期了,一点也不好喝,下回再也不去了,你也不要去。”
“哈?你昨天不是还夸他们家那个什么,埃塞还是哪的豆子,说有一股巧克力味,喝起来很独特吗?而且我觉得我那杯荔枝的也挺好喝的啊。”
戴岚不耐烦地打了个左转向,烦躁地反驳道:“有什么好喝的?不就是荔枝榨汁然后加糖浆和冷萃带冰摇匀吗?我也能做,而且做的肯定比他店里的好喝。”
“是是是,”趁着堵车,宋意伸出手指,挠了挠戴岚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开始给这只生闷气的大型犬顺毛,“太难喝了,把咖啡做得那么甜怎么不直接去卖奶茶呢?而且他们家咖啡杯也不好看,花里胡哨的。店里面学生又多,吵死了。过两天让小墨帮忙挑个杯子,咱们在家里自己喝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57章,上一个版本我没有把想表述的“死亡驱力”给写出来,现在把本来想在后面写的心路历程给挪到了前面,然后感觉好多了,看过之前版本的宝贝就相当于多看了一点小明同学的视角,没看过的就正好,直接顺着看就好啦~
第五十八章 它存在于四季
“每年清明我和闻越都有个单天假,我会陪他去看一次卓亦,今年你要一起吗?”
宋意今天难得没一到家就惦记他那宝贝的恐怖片,勤快地开始帮戴岚洗起了新买的蔬菜。
“闻越怎么说?”戴岚从背后环抱住宋意,握着他的手,示范着豌豆应该怎么洗,顺便又低头亲了他一下,然后才认真回答了问题。
“闻越的原话是,‘来的话自觉带花,什么都行,但要好看’。”
“那我去。”
接下来几个吻宋意都笑着躲开了,让戴岚正经点。
但戴岚根本就不听他的,继续闹着人玩。两个人四只手,一同伸到了盛满水和豌豆的盆里。
绿色的豆子在指缝间上下浮动,逐渐褪去最外层接近于透明的浅绿色薄膜。时隔数月,戴岚又一次想起了乔姆斯基的那句——无色的绿思狂暴地沉睡。
戴岚把宋意的右手从水里抓了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宋意手上还缀着水珠,冰冰凉凉的,而等透过那层清凉,就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
宋意想把手收回来,但戴岚不放,掌心贴着宋意的手背,慢慢地往下滑,直到自己的指尖搭在对方指缝的最下端,牢牢地把它勾住不放。
“宋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戴岚握着宋意的那只手,像蜜蜂翅膀震动那样,轻轻抖了抖,“如果我做了一件你特别不喜欢的事,你会生气吗?”
宋意手指弯成对折的弧度,把戴岚的指尖包裹在手心里,他声音很轻,像浸泡着豌豆的清水一样,透着淡绿色和浅蓝色的亮与光泽:“岚哥,你理解的我不喜欢,和我真正不喜欢的,不是一个不喜欢。”说完他笑了笑,又补充道,“说得有点绕,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戴岚不敢再看宋意的眼睛,他逃避地闭上眼,把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牵引着拉到了宋意胸前,停留在心脏上方的位置。
“新明今天和我说,她很喜欢弗洛伊德定义的‘死亡驱力’。但我不喜欢,准确地说,我是在遇见你之后,才开始不喜欢的。”
戴岚平静地开始讲起历来学者关于“自我与他者究竟是二元还是共时”的论述。他声音很好听,像往日给学生讲课那样,避开了一切生涩的词汇,用最简单的例子,从萨特讲到梅洛·庞蒂,再讲到拉康。
理论讲完之后,戴岚又开始审视自我。讲那些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戴岚尚且还能睁开眼睛,而等讲到自己,他又开始把头埋在宋意颈窝里,寻求一个温暖的黑暗。
“宋意,我很怕冷,一直都是。我喜欢夏天,再热都无所谓。这种温暖会让我觉得,每一滴汗好像都在折射着太阳的光辉。但我偏偏在夏天发现了父母感情的真相,偏偏在夏天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偏偏要在这个夏天短暂地离开我最爱的人。”
“我讨厌冬天,讨厌寒冷的季节。它让我在两种处境和两种情感之间进退维谷,左右为难。我讨厌这个受苦受累的世界,而去往遥远的光明又好像除了结束生命别无他法。精神分析流派会说,这是人最原始的,恢复早期生命,恢复零的状态的一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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