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Noah呢。”程翌其实并不太会和小孩相处,尤其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又问,“这个时间,你怎么不在幼儿园。”
“Noah哥哥做了饭,等下就会过来。”Derrin笑了笑,但很快又变得不安,声音也小了些,“Daddy说最近不去幼儿园了,我想……等叔叔醒来。”
程翌这才反应过来,Derrin目睹了枪击现场,这么小的孩子,一定需要人为干预,才能消化这样的经历。
这时手机又有消息进来。文助理很尽责,昏迷的这段时间,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汇报着每一件工作和重要事项,程翌大概翻了翻,眼神变得柔软,嘴角也无意识地扬起一点弧度。
难怪池砚没有陪着Derrin。
大概是听到医生说程翌暂时还不能有大的动作,Derrin就只是站在病床边。程翌轻轻拍了拍床沿:“来。”
Derrin犹豫了一下,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挨着程翌的胳膊:“叔叔,还疼不疼?”
“不疼。”程翌不想让Derrin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跟我说说,你刚才在干什么?”
“看故事书,还有动画片。”Derrin转身,指了指会客厅的电视,不好意思地笑笑,“Daddy平时只让我看半个小时,但是Noah哥哥没有那么严格。”
说起动画片,Derrin明显放松了些,他和程翌商量:“叔叔,等下Noah哥哥来,你别告诉他我早上已经看过了,好不好?”
程翌觉得好笑:“我刚刚才醒来,怎么会知道。”
“哎呀,我们就这么说……”
池砚和文助理赶回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Derrin依偎着程翌的手臂呼呼大睡,而程翌正无聊地翻看着Derrin拿来的故事书。
文助理轻手轻脚把Derrin抱出去了,池砚盯着程翌看了几秒钟,将手里的东西丢在病床上。
是他的手机。程翌瞥了一眼,又看向穿着利落精致、但难掩疲倦的池砚。
“你再睡几天,程氏就要改姓了。”
听上去池砚冷淡又不满,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怒意。
“怎么会。”程翌慢慢拿起手机,“文助理都告诉我了。这几天……多亏你。”
“只是看在你救了我儿子的份上。”
“Derrin也是我儿子。”
池砚像没听到程翌的话,只说:“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尽力维持冷静,可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就要从胸口里跑出来了。
“这一次,你又想怎么要挟我?”
程翌看着池砚,池砚的声音变得颤抖:“你想要我,你想要Derrin,我不愿意,你就像这样躺在病床上?把一切都扔给我?”
程翌皱了皱眉:“池砚,这是个意外。难道你觉得是我自导自演?”
“为什么不是?”池砚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他跌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越是克制,那些情绪却越压不住,“你为什么要来美国?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一定要对Derrin的身世刨根问底?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你如果真的出事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要和Derrin约在那个公园……你要是就这么、就这么——”
池砚咬住嘴唇,他说不出那个字,眼泪涌了出来,程翌的脸变得更清晰。
“你让我怎么办?你这混蛋为什么总是让我担惊受怕,让我这么痛苦?”
程翌轻轻擦掉池砚的泪水:“我没有想用Derrin要挟你。”
按他一贯的作风,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于是程翌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也……不全都是在要挟你吧。”
“不是吗。从前是池樾,发现没用了之后,就要换成Derrin。”池砚撇开脸,“否则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过去,我求你的时候呢?那么多次,无论我的姿态多低,你都要再踩上两脚。我在意什么,你就要毁掉什么。”
“池樾那件事,我不该生气吗。”程翌语气也沉了下来,“如果我轻易放过,别人会怎么看?但我最终还是放过他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是因为我放弃了一切!”
“就算你没有,我也会那么做的。”程翌呼吸有些不稳,显然这些是他并不愿意说出口的话,“哪一次不是?这么多年,池樾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该帮的、能给的,哪一处你不满意?”
程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池砚:“我讨厌池樾,是因为你眼里只有他。你只关心他,哪怕我才是你的Alpha。明明这一切都是我给的,如果我不给,你又能怎么样?可你永远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一时间,两人之间只剩沉默。程翌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恼意,他的本意不是要说出这些话。而池砚则似乎真的平静下来,这才是他熟悉的程翌。
良久,池砚才开口:“所以我还应该感谢你?”
又是沉默。而在这让人心烦的沉默中,程翌闻到了池砚的气味。因为情绪的波动,即便有阻隔贴,池砚的信息素也明显地溢出来——远浓郁于床头的信息素缓释盒。
程翌腺体受伤,自然需要他的Omega的信息素协助治疗、恢复。池砚是他的Omega。
只要想起这一点,现在的程翌,就会像收起利爪的雄狮。他不想和池砚吵架,也不想再让池砚这么警惕,或者生气。
“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洗掉标记。”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竟然会不知道为什么?”池砚眼里有一丝嘲讽,更多的,却是心痛,“你把我的事情查得那么清楚,曾经无数次用它羞辱我、伤害我。难道你忘记我洗过一次标记吗?你忘记我是在有标记的情况下、被你强制覆盖的吗?”
强制覆盖的标记要霸道得多,洗掉后对Omega的伤害,比普通标记要大;考虑到池砚已经洗过一次,所以医生建议他慎重考虑。
“你不许我关心池樾,不能容忍我和风岸站在一起,只是占有欲和控制欲。”
池砚出神道:“我不恨你。程翌,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只是……我知道你是我的Alpha,有一些时刻,我多希望这是真的。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我看作是你的Omega。”
“……不是。”程翌心里一阵发赌,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多。
只是池砚似乎也没期待程翌的回应,自顾自继续道:“如果你这么在意这个,我会尽快洗掉的。”
“池砚!”程翌猛地坐起来一些,抓住了池砚的手,“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你,我要你是我的Omega!别洗掉标记。”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种可能性,程翌心里一阵紧缩,到底忍不住发狠:“你洗掉,我一定会再标记你。”
池砚想要抽出手,愤愤地瞪着程翌。程翌在那样的眼神里妥协,低声道:“我没想过你会走,我没想过……会真的失去你。你是我的,你已经是我的了,你还留下了我们的孩子,池砚,你不准洗掉标记。”
程翌已经醒来,池砚就不再管他公司的事。其实池砚也不想再见程翌,他心里很乱,何况还有Derrin要照顾,经历那样可怕的事,池砚很怕给Derrin留下阴影。
但Derrin晚上粘着池砚,白天就吵嚷着要去见程翌。池砚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但每天Derrin都很开心,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可怖的场面,越发依赖这个保护了他的“叔叔”。
这天从医院离开,Derrin窝在池砚怀里,两个人朝车库走去。Derrin玩着池砚的外套拉链:“Daddy,你为什么都不去看叔叔呢?”
“叔叔需要休息。”
Derrin看了眼池砚:“Daddy,叔叔说他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他,才不想见他?”
池砚不由得收紧手臂:“他还跟你乱说什么?”
“不是他说的,是我猜的。他只是承认了。”Derrin叹了口气,“……帮叔叔恢复的,是Daddy的味道。”
小孩子还不能完全理解信息素对于Alpha和Omega的特殊意义,但他敏感地察觉到,叔叔和Daddy之间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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