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林二德头皮发麻,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对转移人质的警察砰砰砰连开几枪。枪声响起的瞬间,山下乱做一团,原茂秋大叫:“别找了就在雪松树那边!有两个人!先保护好人质!”
刺耳的枪声将易时的注意力猛然拉回,他脸色白了白,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走神,还让林二德在身边对着人质开枪!
“你疯了!”易时怒不可遏地抓住枪管,林二德扣动扳机的动作还没停止,歪斜枪□□出的子弹恰好打中一名抱着小女孩儿的年轻警员。
“罗蜚!罗蜚!”简孺接住倒下的罗蜚,满手艳红的鲜血,刺痛易时的双眼。这算什么?间接杀人吗?如果不夺枪的话,凭林二德那手烂枪法根本打不到人!
来不及多想,铺天盖地的子弹飞过来,在山壁、树干留下一个个弹孔,打得林鸟四散、尘土飞扬。林二德骂一句脏话,打算反击,易时掐住他的后颈强行按在地上,顺手把枪夺过去,抵着他的脑门:“还敢再开枪?!”
四周都是嗖嗖乱飞的子弹,恰好一颗流弹击中旁边的雪松,易时立即趴下,林二德却挣脱他的桎梏爬起来,跑了没两步,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易时暗骂活该,这种情况下匍匐才能最大程度躲避流弹,林二德就是自己作的死。他拽住林二德拖到树后面,警队已经往山上包围,他一回头,便和冲在最前面的那人打个照面。
尽管相隔数米,易时还是仔仔细细看了个透彻。那双眼细长深邃,瞳仁漆黑如墨,里面没有熟悉的温和柔情,只有一层化不开的冰,眼底隐隐涌动着怒火。
易时怔了怔,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壑予,不久前才品尝到的温暖被一个眼神击得支离破碎。如果拉下口罩呢?林壑予还会把他当做打伤队友的歹徒吗?
时间并不给他机会细想,林壑予抬手,枪口竖过来,射击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易时明知这一枪必须躲开,身体却迟迟未动,还是林二德爬起来,拼着一口气把他拉过去:“艹!人都来了你还杵那儿!”
“噗!”子弹射入易时的右上臂,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下,疼痛暂时还未传递到大脑,被林二德拽着跑了几步后,强烈的灼热感才从伤口迸发出来。弹头在肌肉里高速翻滚瞬间形成空腔,产生的撕裂感直蹿头皮,冷汗刷一下铺满后背,脸色比死人还白上三分。
那些影视剧里主角身中数枪还能活蹦乱跳的情况都是骗人的,在子弹巨大的动能下,没有打中要害也足够让人生不如死。易时眼前黑了下,脚下趔趄跪在地上,用手堵住那个不断溢出腥热液体的血洞。
整条右臂已经动不了,幸好伤的不是腿,还留下一线生机。
林二德捂着肚子大喊:“快起来啊!马上就追来了!你想死在这里?!”
易时咬破舌尖,强行压下疼痛,扭头看了下地形。前面有道矮坡,他不作多想便跳下去,利用高度差脱离射程。下面是腐烂的落叶和软泥堆积的土坑,林二德有样学样,跟着跳下来,易时厉声道:“快找条路!”
林二德连连点头:“这边、这边!有小路去情人峰!”
两人在林子里上演生死时速,林二德一秒都不敢耽搁,连滚带爬领着易时走最捷径的路,穿过影影绰绰的雪松林。身后终于听不见脚步声,易时喘一口气,林壑予不会那么快找来,他之前说过,这里的路是这次来找他才想起来,那么现在肯定还没回忆起小时候的跑山经历。
不过——也没那么安全,易时瞄见不停往地上滴落的血点,这一路过来,肯定跟画地图似的,他们迟早会跟着血迹找到这里。
林二德的伤在腹部,鲜血已经把衣服染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冒:“不行了不行了,一直在流血,我要死了!……”
易时用左手拉起他的衣服,发现这家伙血虽然血流得多,却只是被子弹从腰部擦过去,形成一道浅表性贯穿伤。尽管子弹擦身犹如大刀砍过,但这算是枪伤里最轻微的一种,没有伤筋动骨,和自己肩膀上的穿透伤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难怪他还能跑这么久,正常情况下腹部中弹的话早就倒地不起了。
“你要是真想死的话,就继续留在这里。”易时抬头,情人峰近在眼前,他记得血迹是断在湖边,不论即将发生什么,往那边走是没错的。
闻言,林二德艰难爬起来,步伐歪歪扭扭恍恍惚惚,彻底没了那股子嚣张傲气。易时想起他审讯时的态度转变,从起初的叫嚣到最后落水狗般的姿态,看来哪怕换了个世界,本性还是没变。
小湖和矮峰连在一起,两人跌跌撞撞来到湖边,林二德喘着粗气,手指着前方:“那边、那边下面有个一线天……从那边过去……”
易时没理他,独自跪在湖边,低头看着水面。清澈湖水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眨了眨眼,再细细一瞧,发现水里的影子不知何时变了模样。
少年的脸被抖动的水纹拉扯得奇形怪状,他的表情也是惊讶的,右手缓缓伸入水中。易时怔了怔,做出同样的动作,冰冷湖水缓缓淹没他的手背,逐渐将整只右手吞噬。
在水面之下,他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手指,食指和中指试探着抚摸他的手,后来一把抓住,将他拉入水面。
身后的林二德惊呼:“卧槽!你别倒湖里啊!”
受伤的那只胳膊也被拽住,两股力道互相拉扯,导致伤口撕裂的状况更加严重。易时被疼痛折磨得快要暴走,来自水里的那股力量暂时收了力,而后猛地一拽,连带着林二德一起拖进水里,结束这场极限拉扯。
第102章
[12/20, 09:36,海靖市南成安山]
经历过天旋地转、五脏六腑扭倒的折磨,那只手终于拽着易时拖出小湖。易时爬到岸上, 伏在地面不停咳嗽,少年手足无措地跪在一旁:“喂, 你、你还好吧?”
易时摇摇头, 模糊的视线逐渐对焦,集中在少年焦急的脸上。他的唇角微微弯起,这才几天,居然已经见过三次, 到底是什么奇妙的缘分。
“你怎么样?”少年扶着易时的胳膊,注意到他的外套全部湿了, 问,“要脱掉吗?”
易时点点头,单手费劲脱掉一只袖子, 少年帮他脱掉另一只, 只见T恤上大片深浅不一的艳红, 以右手臂侧面的那一点为中心, 还在缓缓往外冒着鲜血。
“你受伤了?!”少年掏出手帕捂住伤口,易时白着脸说不碍事,将外套随手扔在湖边的草堆里,低声问:“硬币有吗?”
少年摸出一枚一元硬币, 花纹是正向的。易时拿过那枚硬币, 花纹没有变化,依旧和刚才相同。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
易时松一口气, 湖里又伸出一只手,还有半个脑袋, 在水里上下浮动挣扎,恐怖效果堪比楚人美。少年吓得跌坐在地,回过神来又赶紧下水,拽着那只手往岸边拖。
不得不说林二德命是真大,枪没打死、水没呛死,在岸边自己把水咳出来,缓过来了。他先看见易时,黑色口罩不见了,过分细腻的五官像个娘们儿似的;再转过来看见少年,呆愣数秒,双眼猛然瞪大,挥开他的手连连后退。
“鬼、鬼啊!”
鬼?
易时想起来了,在那座破庙前面,少年是在凭空出现的,把一行人吓得够呛。
其中林二德尤甚,他从小是在老一辈封建迷信的熏陶中长大,连成安山正常的山体活动都能认为是山神发怒,更别提凭空冒出来的人,肯定是冤死的亡魂出来找替身了。
那天下着滂沱大雨,亡灵的脚步声被掩藏在雨中,一步步来到他们身边,寻找合适的目标。这个少年在众人面前现身,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又操纵那个漂亮女人,差点要了光头的命。
“我求求你别来找我啊!”林二德对着少年不停磕头,“你放过我,我每逢初一十五都给你烧纸钱!”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易时捂着伤口,只感觉可笑。明明对鬼神如此畏惧,却又作恶多端;敢莽到对警察开枪,又怂得跪地求饶,这人真是矛盾又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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