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吃喝你老公的,还没给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怎么还有脸想七想八?做女人的,多体贴体贴丈夫是正经。”
一辈子当个好妻子,好母亲,也挺好的吧。
可是。
“我的老公要杀我。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她在博客上,敲下这一行字。她脑海里闪过她拍下的,她丈夫和高爽偷情的照片。
然而,比她的老公要杀她更可怕的,比秘密更可怕的,可能是那一个下午,也不曾增长一个的点击数。
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放声呐喊,求助救命,无人回应。
*
确定了莫耐是开着主人的车离开之后,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联络交管局,同时调取从案发现场开始的监控,追查那辆罗密欧4C,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一工作目前来看,倒是不难完成,别墅区是高档小区,沿路监控分明,再加上那辆跑车外形醒目,排查并不困难,当天下午,霍染因他们就接到消息,与之而来的还有监控里关于男女主人别的时间线索:
女主人的罗密欧4C,昨晚9点08分驶入小区。
男主人的奥迪A4,昨晚7点12分驶入小区。
换而言之此时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小区大门和后门监控都没有拍到莫耐进入的身影,但是小区负责人在连番盘问下有点尴尬的说,虽然他们这是高档小区,但有些户主很喜欢走绿化带的一条小道,物业三番四次在那边装了监控都被不同人悄悄拆掉破坏了。
其理由可想而知。
“但是那边外来的小偷不会知道吧?很隐秘的。”小区负责人这么说,“就是因为没出过偷窃案所以我们最后暂时妥协了,不过一定立刻就去把它装上。”
11点45分,罗密欧4C离开小区,一路向北,出了宁市,驶入附近海拔最高的梧山风景区,也就是上回陆平被弃尸的垃圾场所在地附近。
不过这回不是垃圾场了,而是整座大的山脉。
梧山非常高,虽然进去的高速上有监控,盘曲的山道上可没有。
那么大一座山,还有各种不需要从大门走的驴友小道,这个搜寻工作量令人发指。
等到纪询等人和柳城监狱的人在梧山上碰面,真可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哭的未必是唏嘘,还有可能是愤怒。
然而再痛苦,该做的工作也不可能含糊。
柳城监狱的,他们,包括一批武警人员,分块搜山。
谭鸣九的牢骚简直掩不住,就在二支队里的频道直接说:
“柳城监狱的那帮人是废物吗,莫耐这么一个变态杀人魔,居然在监狱里年年说他表现良好给他评优,还让他协助管理犯人小组,怎么管理,管理出一连串变态杀人魔徒子徒孙吗?别是狱警和他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当吧!”
虽说柳城监狱让人逃了出来,属实废物,但谭鸣九这段话扫射面积实在太大了,按照霍染因的脾气,肯定要出声制止。
他亲身实验,屡试不爽。
然后跟霍染因分到一组,走在霍染因身后的纪询左等右等,迟迟没有等到霍染因的声音,不免讶然扫去一眼,却见霍染因神色平静,明明听到了全部,却一个字都懒得说。
……所以那种屡屡被纠正警告的待遇,是我独享的吗?
纪询一时有些无语。
霍染因感觉到他的视线,却误会了:“后悔了?山上冷,你本来也没有必要跟着去搜山,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嗯哼。”
“天色有点暗,待会可能还会下雨,趁距离主干道不远,赶紧掉头回去打车吧。”霍染因已经在搜查现场了,再掉头送人,不像样,但他已经帮纪询安排好了。
有时候纪询多少觉得霍染因眼里的自己像个小孩子,不然何以每每都劳烦霍染因替他想得这么周全?他笑道:“霍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啊,你让我先走?”
霍染因愣了下。
“虽然和预想不同,但都是山,都在爬,都是我们两个……”
“汪!”牵在霍染因手中的搜尸犬突然叫了一声。
纪询蹲下身,撸撸狗子的脑袋:“嗯,还有你,还有两个等着见我们的尸体。”
而后他再站起来,总结说:“总体来讲,也算很符合你职业的一次约会了吧?”
霍染因仿佛勾唇笑了一下。
他笑的时候,总若冷冬复苏,春水生涟:“纪询,这次的案子你很有兴趣?”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为了和死人约会才和你上山的……”
“难道不是吗?”
“……”纪询一时语塞。
要说全为了死人,不至于;要说全为了霍染因……明显霍染因也不信。总是这里有些理由,那里也有些理由,才叫事情变得含混暧昧起来。
他们没再交谈,继续往前。
穷极无聊的搜山中,也唯有谭鸣九的喋喋不休还能打发些寂寞。
不一会,谭鸣九的声音又在他们的队伍频道中响起来,在寒风里越久,他的怒火越像即将喷发的岩浆:“还有那份在快递站发现的快递——莫耐就用一个快递,把那堆警察又从宁市溜到了春城,就我都知道,那大摇大摆的快递,肯定是莫耐的调虎离山之计,不然一个通缉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在快递单上大摇大摆写自己名字?!”
“今天你的智商占据了高地。”纪询嘲笑一声。对于这份快递,他之前就有疑虑。只是终归不是霍染因的案子,不好多说,加之柳城方面也未必一点疑虑都没有,但十万火急的事情,已经到了不惜人力物力的地步,不管真假,还是要去看一眼的,假的也罢,空跑一趟,万一是真的呢?
“那是!”谭鸣九哼哼。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等到日头将落的时候,天空像是打翻了个装满墨汁的砚台,蓝天瞬间被浸透成黑,再接着,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天空劈头盖脸浇下来。
下大雨了。
当然也不可能就此停止。
大家换上雨披,继续搜索。
纪询的装备带得更充分一些,还带了些塑料袋,分给霍染因两只,套在鞋子上扎紧了,避免雨水滑入裤脚鞋子,才继续往前走。
随着光线的变暗,前方可见度也越来越低,爬山跋涉自然也越来越难,走着走着,突地,纪询眼前一晃——
晃的不是他,是走在他前边两步的霍染因,霍染因踩中了一块松软土壤,土壤滑塌,带着霍染因也猛然下滑!
电光石火,纪询猛地上扑,抱住了霍染因下滑的身体。
他被带着滑了一段,然后两人重重跌在地上,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们雨披上,纪询的顾不得其他,手顺着霍染因的雨衣伸进去,摸索对方的身体,从胸膛沿线一路往下,一直到小腿脚踝处——
“我没事。”霍染因的声音在雨里响起,“没有扭到,没有骨折。”
他的声音有点急促,喘着气,纪询能听到对方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他自己的心脏也在噗通噗通的跳。
拿来探路的手电筒滚到一旁去了,橙黄的灯束照着鬼魅的远方。霍染因手里牵着的搜尸犬的绳索在他滑下去的那一刻就松开了,狗并没有受惊,受过良好训练的它似乎明白两位人类伙伴发声了点小意外,于是蹲坐的手电筒不远处,歪着脑袋,不时嗷呜一声。
纪询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精神从意外的紧绷中松弛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山风很冷,雨水很湿。
但他们在漆黑的山林里,在地上,紧紧地靠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霍染因的身体,霍染因也能够感觉到他的,他们躯体的热量,几乎以违背主人意志的方式,寻找慰藉似地胶合在一起。
纪询忽然意识到,相较于人类的理智,身体是兽性的,兽性且坦诚。
纪询率先站起来拉开距离,他向后,站稳,不等他伸手给霍染因,霍染因已经自己起来站直了。
“还好没事。”纪询开个小玩笑,“非战减员多少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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